梁梵希一想,赶紧劝:“这次可千万别叫那么多了,吃不完的。”

现状还?是很古怪,不过妹妹也?这么说?,梁梵希也?该先冷静下来,顺着话题聊:“这样就……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温茶,你给我讲讲,是怎么追我家穗穗的?”

心脏重重落垂,梁穗的理智在底线上彻底崩碎,几乎是喊出:“不用了姐姐!”

俩人都一怔地看向?她?。

梁穗自觉反应不对,声音低下来,轻吞慢吐地:“我……我们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下午还?有事要忙,要走了……”

低到最后是气音,原本松松握着陈既白的手突然用劲,扣住暗示。

梁梵希的表情更搞不懂了,匆匆来一趟,奇奇怪怪的又要走,“这么赶呀?”

悄悄的发力点让陈既白当时挑起眉,低眼看着梁穗无声的求助。

她?还?笑对着梁梵希,尽量让自己看不出异常,努力遏制情绪。

在电话又一次响起的时候,陈既白笑了声,顺着她?说?:“对,还?有事,只好之后再抽空过来了。”

这份上也?不好说?什么,梁梵希迟缓地点点头,费解也?不再问?:“……那行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刚洒上一层湿润的入口地板,再一次被门板开合带动的雨水潲覆。

梁梵希对着远去的背影挥手,低下头思索状,嘴里还?在怪异地咕哝着在一起了,思考无果后掏出手机,准备就把消息告诉邹栩。

-

雨又下大了。

至少今天都不会停了。

幽微的,只有偎依着仔细感受才能觉察到的呜咽细声落入雨中。

空气漫延稠重的湿雾,陈既白一手把伞,在车前将梁穗揽进怀里,柔慢地拍抚她?紧绷微抖的躯体,像许久之前醉酒状态下撞见?爱人出轨那样,难过得无所适从。

可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陈既白不能理解,亲了亲她?的发顶,“哭什么?”

手上仍在抚慰她?,为难地问?:“让你姐姐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有这么难过?”

密仄的雨珠重砸在伞面,地面的雨花绽得急,溅湿了两人的裤脚,凛冽刺骨的寒意交织在拥抱间,彼此无法取暖。

梁穗没有回抱他,双手垂在身侧,脸陷进他绵软的衣料里,她?无声渗出泪,眼球热烫,“我讨厌你。”

陈既白在她?头顶蹭蹭,“不可以。”

她?鼻音很重,“也?讨厌我自己。”

“也?不行。”

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把想在姐姐面前哭诉的不甘发泄出来,张嘴咬陷,隔着内里不薄不厚的一层衣料,深深地嵌入,一直到他疼,倒抽气,她?全听?见?,又全忽视,咬得眼发胀,肩发抖。

陈既白都没有推开她?,平稳地抱着她?,哭也?好发泄也?好。

被公开之后,他的确不再为她?的不告而别困恼,至少她?没有走远,至少她?还?会走向?他,被他抱着,亲着,他们还?可以在每一个清晨一起醒来,吃饭,恋爱,想到这些,好像足够了。

那么差劲的宋长?恒,和他没有可比性的宋长?恒,她?都可以主?动,可以喜欢,那他为什么不行呢?

可以慢慢来的,一点一点,再坚如磐石的心,也?是可以凿开的吧?

他充满希望地想着,还?想再哄,梁穗已经推开他,打开车门,带了几丝雨钻进副驾,萎靡地低下脑袋,空洞地睁着眼睛。

陈既白想看她?能维持多久,没打扰,上车,这一下就僵到了公寓。

梁穗像被他牵在手里的提线木偶,嘴角既不上扬也?不下撇,光看着不会觉得她?丧,顺从到极致,平静到极致,牵哪儿?走哪儿?,被设定了什么服从开关,到沙发前也?乖乖坐下。

问?她?冷不冷,不回应,脑袋压得低,泪腺枯干了,面上是缺氧漫开的红。

陈既白自顾去打开空调,倒了杯热度适中的水。

她?接过握在手心,仍然低颈。

陈既白插兜看了她?一会儿?,矮下身,撑住她?两旁,单膝跪下去。

身前的人可算有了反应,瑟缩一下,潜意识害怕他下跪。

陈既白都被气笑,指腹轻刮她?脸颊,只是凑着脸看她?,“这么难释怀?”

她?也?不想被他用这个角度盯着,侧开脸,仰了口水,端放在茶几,缩回手,掐住另一条小臂。

手就被他握住,骨架很宽,指长?,轻易地包裹,轻柔。

“这件事,”他眈眈看她?,说?:“等我回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别难过,过两天你就可以回去和姐姐住。”

起身,掌心蹭过她?柔软的发,从兜里捞出在今天响过无数次的手机,终于打算接了。

……

太累了。

梁穗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瞳孔是散的,无法聚焦,感知也?很弱,只听?到脚步渐行渐远,然后门开,然后门关,然后偌大的房间只剩下自己。

梁穗僵硬的躯体随着房门关紧,有了松懈迹象,翻出手机里柯冉在小群里放送的火锅照片,热腾腾的红油锅底,面前坐着辣到舌头拼命拿手扇风的裘欣,梁穗噗嗤笑出声,盯着照片,嘴角又一点点垮下来。

最后翻出去,滑进一个聊天框,传了一个定位地址,接着倦乏地往沙发里斜瘫,视线分散地落到窗面。

天空是淡灰色,大厅也?没有开灯,她?好像随着这阵雨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