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穗眼前迷朦一刻,无措地在黑暗里找他的眼睛,急促地喘息:“你要报复我吗?”
“我喜欢你。”陈既白?不犹豫地答,唇瓣在她嘴角轻触,微微分离,蹭她耳边,那诱哄的语气又来:“今天我就?当没听过那两个?字,今后也不想再听到。”
“不……”她瑟缩地甩开他的手,大脑神经还没回笼般左右瞥看,冷静不了,“你不能这样,陈既白?,谈恋爱不是这样,这样不对?,你不能又强迫我!”
陈既白?挑起眉,很?是怜爱地看她:“不然让你把我踹了?那样好像更难办哎。”
“你都?答应我了,你说你会尊重我,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现在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
聒噪。陈既白?不想听了,再没回她什么,转身,上楼梯,正对?她家的方向。
梁穗一看就?慌了,连追几步上去,扯住他:“你干什么?我姐姐马上回来了,你不能上去!”
他就?等着这句。
然后侧身,掌心覆盖在她扯住自己的手上,冰寒相刺,他捏了捏她,再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那就?跟我回去。”
“我不要……”
“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
这就?好像,他给过了她喜欢上他的机会,结果到头来她依然憎恨,想跑,将他视如?敝履,视作肮脏,怕他怕得要命。
所?以他的耐心终于告捷,伪装之下的本性,劣根,完全显露。
天凝地闭的夜,陈既白?在楼道里等了多?久,梁穗不知道,只感觉他将自己拉贴向他的时候,身上无不湿冷,雪晶化进了毛衣里,发尾成簇湿着,脸上有薄细的雪水,满身透不出一丝温度,手却攥的很?紧,很?冰,到一定程度,让她产生了热的错觉。
闹市区到高档公寓的漫长路程,才让他有些微回温。
除了醉酒那次的无意识,哪怕梁穗已经被带去过很?多?次了,却从?没有任何?一次在那里留宿过,也在排练室发生那种事后越发警惕,她不敢赌陈既白?会对?她做到什么程度,毕竟他们现在“名正言顺”。
这是从?今晚开始,梁穗就?不认同?的定义。
他们又回到了单方面?强制的关系,而不是什么名正言顺。
是对?她这段日子以来假意利用的报复,还是出于他对?待任何?事物的胜负欲,她都?无力根究,一团遭乱的神思得不到平复,她丢了魂地被他带着,脑子不断回放的是病床上瘫痪的影子,谭怡反问她的那句“你高兴吗”,小区楼外彻骨的风,楼道阶梯上蹲守的恶鬼。
从?身到心,完全拆解,四分五裂。
她就?连后悔,都?不知道在记忆里锁定哪一个?节点。
梁穗一直在发抖,尽管手已经在他口?袋里揣热乎了,在他的包裹下,无一刻不在震颤。
从?车库上电梯,到入户门脸停下的时候,陈既白?放开了她。
身后的电梯门叮了一声又快速合上,梁穗回头静看,眨了眨眼,在她产生逃窜心理之前,门锁上滴滴的响声就?将她叫回现实。
梁穗正身看到陈既白?,他似乎没有在刷指纹,而是在上面?调了什么,转身,睨向她,她下意识地想起楼道里那骇人的一眼,生理性地产生后退的恐慌,却被他伸手一把抓住,往前拉。
“过来录指纹。”
她差点惊呼出声,惊魂未定地被他扯着,挑出拇指往上摁,预感不好,马上缩回来:“为什么要录这个??”
陈既白?手还悬空保持抓握她的动作,轻叹一声,灼灼盯她,直说:“明?天开始,收拾点儿东西过来陪我住?”
是下达通知的口?吻。
梁穗瞳孔惊骇放大,“不可能的!马上考完期末我要回去,我们约定了不会让我姐姐知道,就?连这个?……你也要反悔?”
她眼中令人恼烦的怨恨与委屈烧起来。
陈既白?沉默地看着她眼泪收了一阵又一阵,恨意滚了一层又一层,垂睫啧声,双手揣回裤兜里,直视她:“我既没有打你也没有骂你,更谈不上欺负你,就?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反应这么大?”
她起伏难平,缩回的手迅速背到身后,低下脸,“我不想住这。”
“是不想住这还是不想跟我住……”
她戒备地抬起眼。
“都?不行。”他扯唇笑。
阴郁尖锐的气息直入鼻道,沾湿的发尖黏在额前,蓝瞳深邃,杂质往里挤,溢出沉黑的色泽,身影由?上至下地,完全压覆住她。
梁穗用力攥拳,挤出泪泽,化作重力扯下帆布包砸向他:“陈既白?!”
哗啦啦地掉地上,东西倾泻而出。
他异常平静地嗯了一声,随后,满不在乎地弯腰低头,开始收整她的东西。
梁穗被愤怒灌满了头颅,深呼气,到极点时,又听见他平缓的声音。
“我以为只要卖乖,只要依顺你,像那个?蠢货一样,你就?会喜欢我。”
梁穗怔然,而他还在躬脊捡,每一样东西都?被他擦在袖上过了过灰塞回去,也继续说:“我愿意讨好你,是因?为比起这幅表情,我更想看你笑,看你主动亲我,看你对?我流露一点怜悯的好意。”
捡起一件透明?笔袋,他握紧,抬颌,幽幽地看她:“可现在,你连骗都?不想骗我了,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什么?”
梁穗仍不可思议地在他装好笔袋直起身时后退半步,眼前是他递来帆布包的背带,他柔声说:“放心,没有别的用意,只是你总让人没有安全感而已。”
她不接,陈既白?就?替她拿着,转身,重新调整录入区,一切恢复寻常,他笑着对?她说:“乖,把手伸上来。”
梁穗腿一抖差点往地上瘫,僵着背,几乎就?要哭出来,嗓音也是哽塞:“……陈既白?,利用你是我不对?,但我们不就?是各取所?需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给你了,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只想离你们都?远远的……”
她一低头,下颌都?埋进他送的围巾里,声嗓越来越弱,从?抗争,愤怒,到现在几乎是祈求他放过。
他已经是这样的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