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柒赶快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公共热搜第一条，鲜红的字尤其热辣。一下子就跳进了徐晓柒的眼里：雪婵松 七上八下 出山
与这条热搜有关的雪婵松的微博发于半个小时前，内容如下：
雪婵松：
最近受朋友的朋友所托，读一个小朋友的小说。我这人嘴毒，此前便曾惹出一摊事端，徒增不少烦扰。本想婉拒，可对方却说，嘴毒便对了，这小朋友与他有仇，让我认真罗织一下她的罪名。这倒有意思，于是我便看了起来。一看，便不可收拾，深深觉得“东家”有眼无珠，竟认为天才的才气是他可以用来反戈诛心的武器！是，这个小朋友目前是不红，看其评论区，粉丝寥寥。观其文字，又工稳有余，锋芒略缺。可世上有两种作品，一种为塑料，形态可以极精细，色彩可以极绚烂，以其物美价廉惹人喜欢，但它不能发展，一眼望到头，是最初形态也是最终形态；一种为璞玉，虽表面枝叶铺陈，黯淡寥落，但只要有心人略一洁洗，便能化璧成璋，光芒无双。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我不愿做“东家”那样的蠢人，培育于青翠幼苗有害的泥土。因此，我要向大家推荐这名叫“七上八下”的极冤的小朋友。
去看她的小说吧，她的未来不可限量，而我对此深信不疑。
雪婵松已经神隐很久了。江湖上毫无她的讯息，甚至一度她的死讯都传出来了。这当然是谣言，但她除了简单的辟谣，其余多的也不说一句。
再之前的时候，她则是恃才傲物的才女，一张利嘴得罪无数人，从没说过任何人好话，在作者圈子里也没有任何朋友，更别提提携什么后生了。
可现在，天神不仅阔别七年“诈尸”了，还实名推荐了一个新人作者！天下红雨也不过于此吧！
无论是雪婵松的粉丝，还是旁观的路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条微博迅速就上了热搜，还占了不止一条，因为热搜第三也和这条微博有关，话题同样言简意赅：七上八下 好看！
海一样的赞美同样涌进了徐晓柒的作者后台，这片鲜少有海浪驻足的沙滩，差一点就被这种浪潮给冲烂了：
浮生：吃我本命安利来的，刚看三章，确实挺好看的，宝藏作者，加油！
线条小鸡毛：还可以呀！为什么不红？
西山白雨：好看好看好看！写得好写得好写得好！
……
酒已经醒完了。甚至坐过站了。
徐晓柒却还是没从这突发的惊喜中缓过来。
她是很喜欢雪婵松没错，可是雪婵松怎么会安利她？雪婵松没理由突然从浩如烟海的飞翔阅读库里找出她这根小白菜啊！
这不是她优不优秀的问题，这是概率学的问题！
除非……
徐晓柒看向手机。
似乎是要回应徐晓柒的想法一般，手机响了。徐晓柒深吸一口气，点击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裴总好。”
“是我，”裴行舟说，背景声有些喧闹，“你看微博了吗？”
14. 老实人不想躺在功劳簿上吃裴总
你看微博了吗？
这话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在里面，让徐晓柒刹那间觉得，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
是裴行舟让雪婵松发的微博。
裴行舟不是她的老读者吗？虽然她现在的作品很让他失望，但毕竟爱过。于是他便挥舞了他的钞能力，找人推他……
这种想法让徐晓柒有些落寞。她成了她最不齿的那种人。
“看了。”她拼命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难过。
裴行舟毕竟是好意，徐晓柒暗想，不能得便宜卖乖。要态度极好，感谢，然后阻止……
“刚刚雪婵松托黎东给我带话，语言颇为挑衅。她批判了我妄图戕害千里马的行为，并说她已经公开推荐了你，让我自己看着办，她什么也不怕。”
……咦？
“所以我花了一些时间跟她解释，不然她现在应该满圈子联系你，让你小心暗箭杀人了。”裴行舟低低笑了一声，但那笑声转瞬即逝，“本来只是想激她一下，才故意那样说的。”
徐晓柒反应了一会儿，才厘清了前后经过：“你的意思是，雪婵松的安利微博，不是你让她发的？”
“不是。那应该是你真的写得好的意外之喜吧。我只是让她尽可能全面地点评一下你的作品。”
“点评？”
“我个人很喜欢你的小说，也给你写了评论。但是我毕竟不懂文学。专业的事应该让专业的人去做，不是吗？所以我联系了几个你这个领域的高手，拜托他们也来看看你的作品。这些人脾气各异，但都很正直，他们是做不出趋炎附势的行为的，不会硬夸，你可以放心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说话难听，也请你见谅。稍后我会将他们的评论，并上我的评论一齐发给你。”
裴行舟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讲得一清二楚。
可徐晓柒还是不明白，她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喜欢我的小说呢？你不是把我小说扔了吗？”
“我把你小说扔了？”这话说得裴行舟都愣了，“我什么时候扔的？”
“今早我在你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垃圾桶里……”
“哦，那是我打印错的，字印重了。我有打印下来阅读的习惯。”
“可是你还说现在的作者写的太烂”
“那是我正在看其他人的东西。我妹妹的公司新买了一些版权，我拿来看看。”
“……这样。”
徐晓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内疚如同厚雪一般倾斜而下，混杂着酒精反刍的苦涩，让她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又有新的声音在喊，影影绰绰，似是隔了一段距离：“老裴快来，该你发言了，都等你呢！”
“知道了。”裴行舟应了一声，之后继续跟徐晓柒讲电话，“还有什么问题吗？”
“谢谢。”徐晓柒重重地说，“非常、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