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女鬼跑得飞快,容音没有那么强的体力,院子里停着一辆自行车,她骑上就飞奔出去。

阿碧也飘得快疯了,“容姐,已经开始下雨了,有什么明天早上再干行不行?”

天色猩红,说话间电闪雷鸣当头劈下,一看就是马上要有一场大雨。

豆大的雨点三三两两砸落在头顶,村里晚上没有灯,容音也不管不顾,自行车蹬得飞快。

阿碧哪能让她没头苍蝇似的跟着一个女鬼乱跑,赶紧索性化形出来,回屋提着一盏老式的灯就追了回来。

容音发了疯一般地追着女鬼往锁龙山走,阿碧飘在车头位置给她照亮,但不一会儿大雨就稀里哗啦地倒下来,真跟用盆往下浇一般,灯罩里的蜡烛明明灭灭。

“容姐,你说你大半夜是怎么了,那女鬼是不是玉娘先不说,你半夜上山也不安全啊,这么大的雨一会儿再塌方了,不如我们现在回去……”

“闭嘴!”容音怒气冲冲地吼了他一句,气喘吁吁地骑在泥泞难行的路上,“你要跟着就闭嘴,不想跟着就赶紧滚回去睡觉!”

一只鬼堵在窗户瞪了她大半个晚上,阿碧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她是该说玉娘太厉害呢,还是玉娘牛逼坏了呢?

阿碧大概也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讪讪道:“说来奇怪了,容姐,我平时灵觉挺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女鬼靠近的时候我真一点都没感觉到。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掩盖了她的气息一样。”

望山跑死马,容音也不知道自己蹬了多久,只觉得大雨糊在脸上连路都看不清了,“你可能属狗,能被水气掩掉灵觉。”

也不知是不是玉娘能听见他们的话,听见这话竟然停了停,站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回望着容音。

她脸上的血迹被冲掉了一些,但丧服上的血迹见了水却仿佛晕开的红墨,越发的触目惊心。

容音继续追,她就往山上飘了飘,容音看着这黑黢黢的山体也确实有点打退堂鼓,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浇透了,发烧什么的倒还好说,但雨势如果再不见停,怎么上山?

阿碧见她开始犹豫,连忙趁热打铁道:“容姐,你看这山也不算矮,又没有辟出来的道路,怎么爬啊?还是回去吧,明天再说!”

玉娘的身影又停了,她不断回望,此时血呼啦嚓的一只鬼就像只吊死鬼一样,浮在黑色的山体之上,让人看了没由来的毛骨悚然。

忽而她手臂一动,腕上一个东西反光刺了一下容音和阿碧的眼。

“艾玛,”阿碧下意识抬手去遮,“这女鬼怎么回事,死了这么多年还穿金戴银?”

容音如遭雷轰。

她忽然笑了,在阿碧眼里,她这笑比山上那只女鬼还瘆人。倾盆大雨中,阿碧就看见她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笑,说道:“怎么爬?用腿爬不上去,就跳下来,和你一样飘着爬。”

阿碧哆嗦道:“别别别容姐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跟过来就是保证容音安全的。要是她有点什么意外,岑鹤九真会把他扔进地底下去给容音陪葬的,过个二三百年再把他挖出来,黄花菜都凉透了,他都易了不知道多少手了。

最重要的是,容音刚才那诡异的笑他见过在上一次容音差点把医院里那个老鬼折磨得整只鬼魂飞魄散的时候,见过。

他不知道刚才女鬼的哪个动作惹到了容音,反正她来到山脚下,是丢下自行车,手脚并用地就开始爬山。

女鬼每往前飘一飘就停下来等一等他们,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想把容音给引到山上。

阿碧心里直发沉,“容姐,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在等我们入套呢?”

容音声音发哑地笑,用湿得不成样子的衣袖抹一把脸,“你才发现?”

“……什么意思?”

“从我还没住院的时候,从我第一眼看见这个订单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套,一个专门引我入瓮的套。”

山路不比山下的路,山上有很多杂草乱石,泥坑遍布,有的地方一脚下去没到小腿,有的地方陡峭难行,所幸有阿碧提灯照亮。

他听了这话愣是没飘稳,跟着打了个趔趄,“你早知道?你为什么早知道?你早知道为什么还要来?”

容音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越往山上阴气越重,加上雨水带下来的湿冷,她冻得双腿都在打颤,“因为下单人的名字叫亭晚。”

“亭晚怎么了?”阿碧重复这个名字,“亭晚……该不会……”

他沉默了。

容亭修,易晚。容音父母的名字。

“你还记得你在我家玩过的那个水晶球吗?”容音问道。

“怎么不记得,我当时看着好看拿起来玩,还被你醒来看见扔了一抱枕……”

那个水晶球里面灵气充盈,显然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阿碧当时也是好奇,就研究了一下,没想到容音的起床气有点儿重。

容音闭上眼,虚晃了一下,阿碧赶紧扶住,听见她低哑的声音穿透雨声,“那个微型景观是我爸当年给我妈做的。他很擅长这些手工活,在这个微型景观里包含了他和我妈的名字。”

阿碧猛然就记起,在水晶球里那座木质小亭子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的字从右往左念是“晚暮修亭”。他当时还赞叹了一下,这亭子配上夕阳暮景,叫这个名字很妙。

现在却明了了。原来从左往右念,是“亭修慕晚”的意思。

这容亭修,也是个妙人儿啊。

适时猛地刮过一阵狂风,卷着铺天盖地的阴气,一下子就扑灭了阿碧手里的烛火。他抬头望去,所幸这山不是很高,眼看就能爬到顶了。

可这“眼看”,再考虑雨势和容音的体力,也并非易事。

就在他估算的时候,容音脚下踩着泥一滑,只看见她人顷刻间就从眼前消失了,连响都没响一声。

阿碧吓了一跳,赶紧扔下灯追过去,还好,没飘多远就看见容音挂在一棵树上,她一条手臂被树枝划破了,口子不浅。手还牢牢抓着障碍物,没掉下去。

阿碧觉得容音不死他都快死了,这处的坡起码有50度,他们没有专业设备,又是大雨滂沱的,容音再摔上几下,他回头出去得进精神病院。

“容姐,你抓着我!我拉你上来!”雨势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阿碧冲容音伸出手,一面找了个借力点。

雨水淋过的手又湿又滑,容音费了好大功夫才爬上来,手臂上的新伤短短时间内都被冻麻了,甚至感觉不到痛,就是鲜血顺着手臂一道一道往下流,看得人触目惊心。

“容姐你这伤得处理啊……”阿碧看着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