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1)

对方步伐不停,说了一个名字。

容音蔑笑:“他已经死了。我说了,你不是他。”

“是啊,我不是他。所以我来替他报仇。容岁弦,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道寒光闪过,目标是她心脏的位置。

容音行动迟缓,预判能力还是在的,料到她这一击,因此滚到一旁躲开了。这刀刃一旦沾到就是死,她得想办法拖延时间,电梯如果能上来就进电梯,到时候想办法把对方踹出去。

“十年了?这么老的台词亏你想得出来。你这么忠心耿耿,他在地下知道吗?也对,他去哪儿知道,他现在都在土里烂成蛆了吧?”

容音故意激怒对方,人在愤怒的时候破绽会比恐惧时更多,拼不了蛮力,就只能取巧。

果然,对方一听她的话几乎是立刻就盛怒,露出袖中武器迅猛如风地闪过来,动作几乎看不清“你很快就没机会说话了。记住你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等你死了,我会好好对待你的遗体,保证连变成蛆的机会都不留给你。”

容音在短暂的一瞬间看清了那只手,因为长期带着利爪式的武器训练,导致指骨都扭曲变形了,疤痕遍布整个手背,且一直蔓延到遮在斗篷下的手臂上去,十分骇人。

容音取笑道:“竟然还真有人愿意为了他做到这个份儿上,我是该说你受虐狂呢,还是该夸你一句好一条护主的走狗?”

对方熟知她躲避的套路,步步紧逼挥动利爪追上来,她越是愤怒容音就越是沉着,看准时机挥动拐杖敲在对方脆弱的关节部位,敌人被猝不及防放倒,容音趁机爬起来冲向电梯口,灵活得像个从猎犬嘴里逃命的兔崽子。

红色的数字闪动到5,然后是6,到了!

容音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电梯门还未打开,敌人的动作却有海啸之势,一阵阴风迎头刮过时,电梯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

对方在看见电梯里的人后,突然转变攻势,挥动武器向电梯里面抓去。

容音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拿这根昂贵的拐杖扛这一下然后逃跑的,结果被这突如其来的出牌方式闪了一下,当机立断用拐杖再去挡,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的利爪在容音手臂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疼得溢出一声仓促的喊叫,眼前闪过太虚剑的寒芒,但只来得及砍下对方一片衣角。

“你没事吧?!”容音紧张地拽住电梯里的岑鹤九,惊魂未定地问道。

“你还有空担心我。”岑鹤九脸色很难看,乍一放出来的阴气来不及收回,整个人又回到那种鬼神莫近的状态。

容音看着他手里拎的矿泉水,整个人都萎了,“你下楼干什么去了?”

“买水。”

“买水需要带太虚剑?”

岑鹤九暴躁地拽着她回到房间,“你出门以后我心里不安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以防万一,把剑带上了。谁能想到还真出事了。”

容音总觉得自己读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是在抱怨她没个消停,不让人省心,因此烦躁地问道:“是我想出事的吗?”

岑鹤九阴阴地瞥她一眼,盯住那道骇人的泛黑的伤口半天不说话。

背包里有慎鉴的医药箱,里面有一些简单的应急物品,岑鹤九表面上很镇定地翻找止血带,结果手控制不住地抖,医药箱被他碰翻,里头的杂物稀里哗啦倒了一地,手指还被剪刀划伤了。

岑鹤九看着指尖血红,眼底也泛出同样的血色。他想杀人。

如果不是怕对方在用什么调虎离山计,他刚才真的会追上去把那人就地正法。

容音叹息着蹲下把所有东西归位,把止血带挑出来抵给他,“找这个?别慌,我死不了。”

岑鹤九用血红的眼睛瞪着她,一面给她绑止血带一面恶狠狠地说:“容岁弦,我警告你,如果再让我听到那个字,有你好看的。”

……哇,好凶好可怕哦。

容音可能看出他的情绪之极度暴躁,也没有再说不好听的话刺激他,只是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说:“算了,事已至此,互相埋怨也没用,我去冲一下伤口。”

说着起身往卫生间走,语气轻巧得仿佛她要处理的是一根假肢。

岑鹤九坐在原地喊她,口气不善,感觉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把她放倒,“这么深的伤口万一感染怎么办?你要不要命了?”

语气不似平时的调侃,而是严肃得可怕,压着浓郁的怒气,感觉随时要爆发。

可容音此刻没有心情不去踩他的线,自身泥菩萨过江,那里还有余力去照顾他的心情,更加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被毒蛇咬了要不要冲洗伤口?感染和原地去世,哪个划算?”

她走进卫生间把门一摔关上了,清水从水龙头里哗啦哗啦流出来,冲在破开的皮肉伤致命得疼,却怎么也冲不干净那些诡异的颜色。

容音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得仿佛一张死人脸。她勉力一笑,镜中形容顿时更可怕了,像死人脸诈尸。

手臂就这么放在水龙头下冲着,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疼到麻木了。容音愣愣地盯着镜子里丧家犬一样的人,怎么也不想承认,自己有一天竟然真的会落到这么窝囊的地步。

满大街被人追杀,还要牵连爱人朋友。

受了伤也没处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很可能要在一个陌生的小宾馆里捂着伤口等死。

早知道当初干脆不要逃走就好了,干脆就和那个肮脏的地方同归于尽,能杀多少是多少,把里头的人杀个七七八八,然后再自杀。

死多容易啊,哪像活着这么累。

镜子里苍白泛着青黑的脸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她看着自己眼圈泛红,然后从两个无神黑洞中滚出一串接一串的液体,容音不觉得那是泪,而是她这些年脑子里积的水。

短短的几分钟内,她就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可能挺对不起岑鹤九,但是她还是得走。

原以为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连猫都知道临死前给自己刨个清净地,不拖累主人,她怎么能比一只猫还不如呢。

一生骄傲如容音,竟然有一天也体会到了当初那只黑猫的心情。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卫生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岑鹤九身材挺拔又高挑,像一棵笔直的杉树一般站在容音身后,静静看了一会儿后,伸手把水龙头关上了。

划开的皮肉被冲得发白,因为止血带的捆绑和刚才持续的冲水,整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真的像个假肢了。

容音现在巴不得这只胳膊真是个假肢,那样好歹可以保住一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