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休息的时候我想出去看看。”迟澍摘下军帽,解开了束发的黑绳。
“您想去哪儿?”尹生轻柔地抓起他的发丝,动作还有些笨拙。
这是个大问题,连迟澍都被难住了。
挂在墙上的世界版图早就用标号分割,曾经他可以倒背如流的区域编号如今没有了意义。作为曾经最高级别的指挥官,他知道去哪里打仗,可以将战区的布置脱口而出,可是若要问某一区域有什么风景,他不知道。
应该全部都是沙漠吧。
他静静地看着那张地图,这还是戚洲留下的呢。
作为基地的巡航向导,他在精神体的帮助下看得到大半个地球。他会用钢笔写写画画,认真标注出每一块区域的特征。
“戚洲联系上了吗?”迟澍偏过头问。
“还没……但是根据魏苍留下的信息,戚洲是被外面的部队接走了,应该是秦清的人。”尹生知道他这几天的心情低落是因为什么,“秦清也说过,戚洲并没有死,而且戚斯年还活着。”
“没有死为什么不联系我?”迟澍有点生气,在他枯燥的前28年生命里,戚洲算是他最为重要的伙伴。他的鲜活曾经是自己的精神养分,现在说走就走了。
“或许是受伤太重。”尹生将一缕发丝绕在食指上,“他的精神图景被拆掉了……”
“是我大意了。”迟澍不禁自责,“我以为只要我下了命令就没有人审问他,但是……”
“不是您的过错,那天发生许多事,所有的人都乱了套。”想起那天尹生仍旧有想不通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基地内外是如何链接在一起的,“再加上周允和宋捡的叛逃……”
“他们逃就逃了,我根本不在乎。”迟澍的身体不经意地往后靠靠,尹生将肩膀放低,手臂环住他的身体,“我在乎的是戚洲被杨屿给拐走了……”
“您别生气。”尹生笑了一下,他不愿意看到这个人着急,可是也不愿意错过他耍小脾气的一面。
“怎么能不生气,基地逐步步入正轨,他应该回来。”迟澍嘀嘀咕咕地抱怨,“外面的生活太苦,他受不了。”
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尹生立刻松开怀抱在迟澍身后站好,当着外人他现在只是护卫队的一员。进屋的人将一份资料交给迟澍便离开了,他松了一口气,低头却发现迟澍在偷偷笑话他。
“您笑什么?”尹生问。
“笑你这幅小心的样子……很可爱。”迟澍将他的手拽过来,“再帮我按按肩膀吧。”
“是……是的。”尹生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谁料这时迟澍忽然站了起来,站定在他面前。
“您要休息了?”尹生小声地问。
“还没,但是可以在工作之前……”迟澍主动搂了上去,额头亲密地抵在尹生的鼻梁山根上,“尝一尝我的小哨兵。”
温柔的嘴唇贴压上来,首先压住了尹生的唇珠。
尹生瞬间将眼睛睁大,两只手僵硬地悬在空气当中。
这可是在办公室里!走廊外面就是新选□□的管理层……尹生总是招架不住恋人的热情,这热情背后是他们巨大的感情缺口。
从未得到过爱抚的人一旦得到了,才会上瘾。从未感受过珍惜的人一旦拥有了,便只想抓紧。无论是他,还是他。
可是好笑的是迟澍的主动索吻只到这一步便没了下文,他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却在信息量这一大块严重空缺。热烈的情感撞出火花,两条舌头无比青涩,浅尝辄止,谁也不敢加深,或者不知道主动加深。
“或许我应该找人学学……”亲过之后迟澍苦恼地说,不能满足自己的哨兵,自己这个第一向导可真失败啊。
尹生早已面红耳赤,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没法满足自己的向导了?
雷欧就藏在办公桌下,和雪团挤在一起睡觉。两只大型猫科动物相互依靠,雄狮的鬃毛已经比前几个月丰满了许多,逐渐要变成一头大狮子。雪团的嘴里还叼着它的尾巴,时而抖一下耳朵,睁眼看到狮子之后再安逸地闭上眼睛。
雷欧张开嘴,锋利的利齿轻轻叼着雪团后颈的毛发,很快便叼湿了一块。
地下工事里充斥着狂风暴袭来的噪音。
哪怕是听惯了炮火声的耳朵也禁不住这种折磨,戚洲缓慢地收回精神丝,站在走廊的扶手边上往工事的天花板看。
“害怕了?”杨屿也刚刚结束工作,作为永远不会绑定的向导,他和戚洲现在要负责所有哨兵的加强。
“还行。”戚洲就是害怕了,“外面的风声听起来像……鬼哭狼嚎?”
“你听过狼的嚎叫声么?”杨屿唤来了玫瑰,玫瑰立刻蹲坐在他们面前仰天长啸。
“嗷呜”玫瑰尽量展示出自己狼性的那一面,又忍不住摇尾巴。
戚洲笑了笑,试着放松全身的肌肉,这时不知道什么设备发出巨大的响动,像是金属被风轻而易举地撕开,戚洲缩了下脖子,刚刚想关上助听器,杨屿已经先一步捂住了他的耳朵。
“没事的,我检查过工事的坚固程度。”杨屿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听风暴么?”
戚洲听不清他说话,可是唇语看得懂。“嗯……那次我们爬得好高啊。”
“在基地里我们从来听不到可怕的风声,但是那次我们摸出来了。”杨屿的拇指在戚洲的耳廓上滑了一圈,“现在就当我们在一起听风暴吧。”
“可是狂风暴真的好可怕啊,还有雷暴和石暴。以前我们遇到过石暴,但我提前预判了石暴的前进方向,带队绕开了攻击范围。”戚洲低着头说,将脸搭在杨屿的锁骨上,“你说……外面的流民都是怎样生活的?”
“他们会有办法找到地下掩体,或许以后还会和基地里的人合作。”杨屿轻轻地拍着戚洲的后背。
“是啊,不过真想去大灾变之前看看,看看海,看看海里的岛屿。”戚洲也搂着他,他们的名字饱含深意,藏满了父母的爱,都是全世界的最珍贵,“对了,那天我躲进王霸的图景里避难,是他把我抱下车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竟然和宋捡……”
“他把你抱下车?”杨屿忽然抓住问题的关键,那个哨兵不仅接纳了戚洲的意识,还抱过戚洲?
“对啊,不过最让我震惊的是他竟然和宋捡认识。”戚洲说,紧接着腰上的力量加重,杨屿的手已经箍住他的身体,将他往上掂了掂。
一掂,没掂起来。
戚洲的脚尖着地。
“你别抱了,我有金属脊椎所以很沉。”戚洲说。
杨屿不服气,刚刚是自己大意,现在半蹲后箍住戚洲的大腿,将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