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的呢,真的……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控制下。”戚洲也像虚透了,根本不想起来,“阿城,你知道吗,当年我父亲就是被逼结婚,然后被逼着,有了我。”

廉城一愣,这是他未曾了解过的事。

“我现在都不知道……当我父亲知道我母亲怀了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当时一定很恨我,因为我是胁迫他的工具。”戚洲一个劲儿地苦笑,自己的出生真是个天大的讽刺,“那时候他对我肯定没有感情,更谈不上喜爱,我出生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回来,是秦清叔叔守在医疗所里。我很怕……”

“不怕,不怕。”廉城拍着他的后腰。

“我真的很怕,因为我知道向导和哨兵天生吸引,如果有一个需要安抚的哨兵倒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住。”戚洲攥紧了床单,“有件事,我只跟你说,如果陈妙西要和杨屿结婚,我会在他们成婚前杀了她。”

“什么?”廉城连忙制止,“不要轻举妄动。”

“我必须这么做。”戚洲说,“如果他们绑定了,我就没法动手了,因为陈妙西死了杨屿也活不成。我怕他们这辈子生死不离,我更怕……陈妙西用同样的办法弄出一个孩子来。到了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同时刻,杨屿站在手术室的窗口外,他又一次来了高塔。

“想明白了?”陈妙西问。

“你到底想要什么?”杨屿不愿意看她。

“想要你对戚洲的那份忠诚。”陈妙西说,“高塔很快会乱起来,齐老头他撑不了几天了,迟澍效忠的是齐家,你愿不愿意帮助我和我父亲?”

“你们要夺权?”杨屿问。

“如果权力在我们手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我们还掌握了这项技术,到时候想要多少向导的孩子都有。”陈妙西放出精神体,红头环蛇爬上了杨屿的肩膀。

“我不关心你们的事。”杨屿转了过来,“但是你凭什么认为这个孩子能当作筹码?戚洲不知道他的存在,你休想用他威胁戚洲。”

陈妙西笑笑:“我为什么要威胁戚洲啊?我只是单纯讨厌戚洲,他拥有的太多,他的爷爷还害苦了我父亲。戚洲是个疯子,疯子根本无惧威胁,我想要威胁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杨屿不为所动,像是不同意她的说法。

“你知不知道戚洲是怎么来的?”陈妙西问。

“不知道。”杨屿装作不知。

“当年戚斯年也是奉命结婚,不情不愿才有了戚洲。你猜他干什么了?”陈妙西哈哈大笑,“他居然丢下怀孕的妻子走了!他离开了基地,四处执行任务,根本看都不看一眼。戚洲的生命是他的耻辱,他恨不得这个孩子消失,所以你猜你面前这个孩子能不能威胁戚洲?”

杨屿闭上眼睛,精神丝总想刺穿这个哨兵的后脑,一切都被她算准了。

“戚洲出生那天戚斯年都没回来,他那时候根本不想有这个孩子。可是守在产房外的人是谁呢?”陈妙西看向杨屿,“原来是秦清啊。”

“你闭嘴。”杨屿不想再听了。

“戚斯年不在乎这个孩子,可是秦清却在乎,因为他喜欢戚斯年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过他们的影像记录,那是一个护卫队队长该有的眼神吗?他看向戚斯年的时候分明就是爱意!就像你看戚洲!”陈妙西也很愤怒,凭什么戚家父子都有拥有忠诚的爱人,“你信不信,如果保温箱里那个孩子是你的,你可能会一枪崩了他,但戚洲一定不忍心。人嘛,总是这样,在乎谁,就心软。”

“如果他不是戚洲的呢?”杨屿将那条蛇赶下去,“你也有可能在骗我。”

“那就看你有没有良知了。”陈妙西拍了拍杨屿的肩膀,“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了,这个孩子我会立刻杀死。你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了杨屿,一个3个月婴儿的命,就在你手上,赎罪吧。”

杨屿又扫开了她的手。“你想要我怎么做?”

“现在你的态度就很好,我很喜欢。”陈妙西站到了杨屿旁边去,“首先,这件事不许让戚洲知道,其次,我讨厌你对他的忠诚,只要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杀了你面前这个,再制造出更多他的孩子,当着你的面一个个杀掉。”

再回到戚家,已经很晚了。

杨屿非常累,从未有过这样累过,累到他上台阶时都不愿意自己走了。等到上了2层,黑蜜正在廉城房间门口呼呼大睡,它瘦了许多,像是经历了一场冬眠。

而戚洲的卧室房门紧紧关闭。

“戚洲。”杨屿控制不住,还是去敲了戚洲的房门。

可是里面的动静却让他觉得不对劲,仿佛有磁场。于是杨屿拧动把手,可是门已经锁上了,他立刻伸出精神丝去试探,一下子找到了异动的症结。

“戚洲!开门!”杨屿从敲门变成了拍门,里面有一个哨兵。

门过了一会儿才开,走出来的人是任飞尘。

“你他妈在干什么呢!”杨屿一把揪住了任飞尘的领口,如果他刚才的探查没错,戚洲在安抚这个哨兵。

“报告长官,戚洲长官在我精神图景里休息。”任飞尘都不想活了,每次都是自己倒霉,魏苍队长让廉城亲自己的脸,然后好几天对自己没好脸色,戚洲出去找哨兵玩儿,拽着的是自己。

现在这两个向导吵架,怎么倒霉的还是自己啊?副队长是不是没有人权了?

“你为什么不拒绝?”杨屿还是没有松手,“你是不是想让我枪毙你?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

“长官,是戚洲长官命令我上来的,他说我不进屋就枪毙我,我每分钟都活得好害怕。”任飞尘苦着脸。

“他让你进屋你就进屋?”杨屿手背青筋暴起,这真的很冒险,如果任飞尘失去控制……

“对,没错,我让他进屋的,怎么了?”戚洲披着外套,轻轻地站到了任飞尘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任飞尘的腰。

杨屿的手顿时松开了,再看向戚洲的手指,已经没有了戒指。

“你不应该和哨兵共处一室。”杨屿说,同时看向任飞尘,“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

“凭什么?”戚洲却抱得更紧了,下巴放在任飞尘的肩上。

任飞尘吓得屏住呼吸。

杨屿眉头紧锁。

“凭什么不能找呢?”戚洲又问,“杨屿,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杨屿哑口无言。

“我派人去找你,他们说你从高塔出来。”戚洲原本没有什么表情,忽然笑得很灿烂,灿烂得不像他。

“杨屿,我们结束了。”戚洲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他把向导素给了任飞尘,对任飞尘产生了短暂的依赖,“你去结婚,我去找合适的哨兵,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