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险又拎起酒瓶子,灌了一口,将酒瓶递给了魏苍。“喝吗?”

“我不会喝酒。”魏苍拒绝了,但转念一想,又接过来,咕咚灌完一大口之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辣!”

“你刚才是想问,为什么杨屿会攻击咱们?”葛险一语点破,“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他这样问,也有自己的道理,魏苍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铁血队长,但是却很聪明,心思缜密,非常善于观察。

“是的。”魏苍的舌头像是被点燃了,“能猜到一些。这些年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戚长官每次从高塔回来都会不高兴。按理说,高塔是最高荣誉的象征,能够进入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戚长官也有必须妥协的时候。”

“还猜到什么了?”葛险继续问,第一次对魏苍这个小鬼有了赞赏。

“我还猜到……”魏苍小声地说,这些事,他连任飞尘都没有告诉,“葛副队长,高塔里的最高层,是不是都是……未觉醒者?这些事,基地边缘的未觉醒者知道吗?”

“如果他们都知道,整个基地就乱了套了。”葛险看了一眼身后,“他们这辈子都接触不到向导,更别提让向导对他们有杀意。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不许和任何人提起。”

“我一定保守好秘密。”魏苍点了点头,这时白沐川走过来,他赶紧让开位置。

白沐川的脸色并不比刚才好看。“葛副队长,我要和你单独谈一谈。”

魏苍知趣儿地离开,葛险站了起来。“您说,是不是两个人有生命危险?如果缺少血液您尽管开口,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献血。”

“不是这样简单的事。”白沐川坐下休息,体力不支,“杨屿的手术刚刚完成,他没有对准自己的重要血管,但创面也足够大,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为什么对着自己开枪了?”

葛险不作答,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戚洲呢?”

“肺部出血,我的副手已经进行了手术。他的血液里查出了吐真剂的成分,肯定是被人灌了药。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偶尔醒一下,意识也很清楚,总是问你在哪儿,问杨屿在哪儿,注射过镇定剂了,正在睡觉。”白沐川擦了擦汗,“但是,事情不容乐观,我们要尽管赶回基地去。”

“怎么了?”葛险刚刚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紧绷。

“戚洲的颈椎出了问题。”白沐川回答,“应该是断了。”

“怎么可能!”葛险闷声问,“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检查有误?”

“现在设备不足,只能这样评估,一切都要等到返回基地才能定论。”白沐川同样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初步判断,是外力所致。”

外力所致……葛险一屁股坐回椅子,脑袋里飞快搜索,忽然想起那个抓住戚洲的人有一条机械臂。

“回去之后我才能给他动手术,目前判断,只能是这样了。”白沐川小声地说,“现在戚洲还不知道……”

“白医生。”葛险一把抓住白沐川的手腕,“请您务必要治好他,他可是秦清队长和戚长官最珍贵的人了,是他们用性命保护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让戚洲再也站不起来。”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但是现在,我们只能和时间赛跑了。”白沐川说,“你去联络迟澍,让他给咱们的运输机开绿灯,不经过临时据点停靠,直接返回基地。还有,我要联络高塔内部的医生,如果戚洲真的要换脊椎,只有他们能提供手术场所。”

“好,这些我去安排。”葛险重重地说,看向了亮着灯的隔间。

飞机颠簸,戚洲也算不清睡了多久,好在是醒过来了。他一睁眼,旁边的护士立刻就去喊人了,不一会儿白沐川跑过来,身后同样跟着好几个人。他们围在戚洲身旁做检查,戚洲则是时不时睁开眼睛,时不时闭一下,看什么都觉得头晕。

也许是打了止疼针的缘故,现在身体没那么疼了,戚洲慢慢地呼吸着,每一口气都在气管里面灼烧,等到周围的人终于没那么多了,眼前的灯光不晃了,他才睁眼,只看到白沐川一个人。

“白医生。”戚洲如同陷在病床里,陷得非常深。

“我在。”白沐川调节好点滴的流速,“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别怕,再有5个小时就到基地了。”

“5个小时……”戚洲知道自己一直睡,没想到睡了这么久,“好几天……我睡了好几天?”

“多睡一会儿,对你有好处,现在肺部已经没有积液了。”白沐川弯下腰,摸了摸他的额头,“头还晕吗?”

戚洲想摇摇头,没力气。“杨举……他呢?”

“他也需要好好休息,旧伤刚好又受新伤,他对自己也太狠了,我从没见过哪个人对自己这么狠。”白沐川取来棉球,蘸着掺着盐分的糖水擦拭戚洲干裂的嘴唇,“不过你放心,咱们很快就回家了。”

“他……没事就好。”戚洲说完就闭上眼睛,但并不是睡着,而是在攒力气,飞机再颠簸他也不觉得疼了,只是头晕得很。

“狄英他们呢?”等到攒够了力气,戚洲才开口。

“在另外的运输机上,原本新联盟要抓他们当俘虏进行交换的。”白沐川又给戚洲量体温,“你现在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狄武的叛变和他没关系,让魏苍他们别难为他。”戚洲明知自己说了这些也没用,自己和杨屿受伤,护卫队不会饶了狄英,“葛叔叔呢?”

“在睡觉。”白沐川听他说话有了些力气才放心,“他已经守了你好几天了,太累了,估计睡一会儿就又醒了,非要盯着你才放心。”

“葛叔叔回来了……真好,没想到他们都在。”戚洲浑身像麻痹一样,还想动动手指,“七七呢?七七在哪里呢?“

觉醒者受了重伤就管不住精神体了,它多半在外面。白沐川犹豫了一下:“七七也睡着了。”

“可是我都醒了。”戚洲不相信,四处打量,还试图将上半身抬起来,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发力点了。白沐川赶紧将他按稳:“你别动,我去找七七。”

听完这句,戚洲才老实。白沐川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掀开隔帘走了出来,从另外一张病床上找到了七七。

七七正蜷缩在玫瑰的怀抱里。

玫瑰也是昏睡状态,可是仍旧将身体做成了一个窝,鸟巢一般护着金雕。七七在这种保护下才肯睡觉,只是翅膀不动,尾羽也不动。

曾经可以飞赢风暴的能力仿佛消失了。当白沐川走过去时它往玫瑰的身上靠了靠,还想用嘴去叨人,可是最后也只能无能为力地被抱起来,翅膀朝着下方深垂。

白沐川停在隔帘外,深吸了一口气:“来,七七来了,七七刚睡醒。”

隔帘里面,戚洲躺在床上,连手指都动不了。

“七七刚刚睡醒,还有点懵呢。”白沐川强颜欢笑,将金雕放在了戚洲的病床上,“七七特别勇敢,要不是它,我们也不能这么快确定你的方向。它直接就冲进机舱门了,运输机的气旋都拿它没辙。等咱们回了基地,我去要一块肉,给它加加餐。”

戚洲缓慢地眨动眼皮,看着身上的精神体。

精神体也看着它,金色的尖嘴想要蹭一蹭他的下巴,却走不过来。只能在主人的胸口趴着,灰白色的瞬膜时不时盖一下眼球。

戚洲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它,最后看向了白沐川。“白医生。”

“诶,我在。”白沐川挤出笑容来,“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