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犹如天上?月,她甘愿作月旁星。
“这?个是样子,不卖的,但倘若娘子想要,可以等等……”番商又从?柜台底下取出一支,黄玉已经?雕好?,但才刚开始嵌第一颗星星,“我这?在做第二支,赶工的话,五到?七日能做好?,娘子若是等得,可先付两成定金。”
“定金多?少?”
番商伸一个巴掌。
五十?两?萍萍心里一跳,那岂不是全款要二百五十?两?她手头?没这?么多?钱。
“一支簪五十?两,娘子先付十?两定金。”
萍萍长长松一口气,身上?就只贴身带了十?二两,刚好?够付。等五到?七日后,润州那边就回款了。
萍萍干脆利落付了钱,心内欢喜,回到?驿馆情不自?禁取出那支满月钗执着看,越看越配,金对银,玉对琉璃,一簪一钗仿佛天生同?属一套。
蒋音和瞧见月钗,又暗自?观察萍萍那美滋滋的样子,按捺不住问:“这?你的簪子?”
蒋娘子难得和自?己说话,萍萍忙如实告知:“官人送我的。”
蒋音和闻言沉默少顷,起身走过来,下令道:“给我戴戴。”
第40章 第四十章 骗子
萍萍本能不喜蒋音和的语气, 心?里一紧。
说实话,钗环首饰她觉得是贴身?体己物,并不想外借, 且这一支又是官人送的, 重中之?重, 珍中之?珍。
却?又不好拒绝,怕本就不算融洽的关系变得更僵,算了, 蒋娘子只是想试一试, 就借她吧……
但蒋音和眼?下梳的女使丫髻,簪不了钗。萍萍笑道:“你这发型戴不了, 我帮你在头上比一比吧?或者换个发型……”
蒋音和摊手,示意萍萍把月钗交到她手上。
萍萍迟疑一刹,还是给了。
蒋音和比在脑后,对?镜自照,握钗的那?只手一点点攥紧她见过的珠宝不计其数,却?迫切想把这支不起眼?的琉璃钗据为己有?,因为这是殿下送的。
但这是殿下送萍萍的, 不是送她的, 想到这蒋音和又生出几分不稀罕, 突然不想要了, 想把月钗掷到地上摔碎。
她越攥越紧,虽然一直挂脸,从不掩藏对?萍萍的厌恶, 但此?刻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要忍下来。
蒋音和归还月钗,扬起下巴:“不好看。”
萍萍赶紧接过收好, 半点不受蒋音和影响,因为官人觉得好看,她自己觉得好看,那?就说明?很好看啊!
旁人她不信的。
这客房是中央客厅,两侧各一个套间卧房,蒋音和不想再搭理萍萍,径自走进她那?半间就寝,萍萍却?还立在客厅窗边,对?面的同文馆正关门,看来夜已?深,官人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柳湛不回馆,她是没法安心?入睡的,便守在窗前望来路,没行人时就瞧对?面同文馆的铺子,番商们不仅门板一块块卡上,锁住,还把檐下的灯笼取下,吹灭,再挂上去。
“这灯笼我吹了啊。”
萍萍脑海里突然没由来冒出一句话,是她自己的声音。
“吹吧。”这是官人在说话,在萍萍耳畔萦绕回响,接着便响起哗哗水声,记忆里浮现半只舟,余下半边和周遭背景全没在夜里,黑黢黢不知身?在何处。
只有?半只船头,甲板上支杆晒着衣服,官人坐在船沿上,她吹完灯,也来到他身?边。明?明?黑天暗地,两人周围却?亮着,萍萍手撑甲板慢慢坐下。官人见状覆上她那?只撑着的手,等她坐稳时,就默契变成十指紧扣。
江风吹面,他忧心?忡忡:“不知道嬷嬷什么时候才能好。”少年望天,但天也漆黑,“我一定要救好她。”他转头朝萍萍看来,“我小时候身?子特别弱,有?一回卧床许久,大家都说我活不了了,是嬷嬷在娑罗树下为我求了七天七夜,以性命发愿,求得我转醒过来。这件事后,我的小名就改成了娑罗奴。”
娑罗奴。
娑罗奴。
萍萍心?中默念,猛地震肩,她想起来官人小名叫什么了!他告诉过她的!
窗外马蹄阵阵,萍萍低头俯瞰正是柳湛归来,她愈发欢喜,撑着床楹胸脯起伏,少倾,急急从三楼跑下,去找柳湛,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还不知道柳湛住哪间房,到一楼时转着圈环扫,瞅见柳湛和蒋望回小似两个青点,前后进入远处某间客房。萍萍急忙穿庭院,过长廊,朝那?房间跑去,下台阶复上台阶,心?急忘了叩门,径直推开,然后就瞧见柳蒋二人立定原地,皆看着她。
三个时辰前,车中。
柳湛和蒋望回对?坐,两两无话,只闻车轱辘声。
良久,垂眸小憩的柳湛挑起眼?皮,笑问:“在愁什么了?从驿馆起你就愁眉不展。”
蒋望回嗫嚅,方才驿馆下车时,瞅见妹妹公?然给萍娘子甩脸,他担心?共处一室,会矛盾更深。
蒋望回犹豫少倾,叹道:“音和这些年被我们宠坏了,有?时候骄纵得过分。”
眉眼?间浮现深深忧虑。
柳湛淡笑,蒋音和到这个年纪还没磨平骄横,是因为她有?一位好爹爹,还有?一位好兄长。
但坏也坏在这二位。
本朝武将?凋零,只蒋经略相公?一人能坐镇西北,抵挡万兵。西宁陕西两路,官家找不到替换人选,又要确保蒋经略不生异心?,只能常年留他一双儿女在京中。
柳湛记得有?两年蒋望回去西宁随军了,官家急得,估计夜晚都睡不好吧,催他给伴读写信,旁敲侧击,询问归期。
柳
湛还记得,去年家宴官家夸赞蒋音和端方,说什么看着她长大,内心?早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还让蒋音和坐下同吃,她眼?眶浸湿,显然当了真。
而?柳湛,差点憋笑憋出内伤。
官家对亲生的两位公主宠是宠,但犯了错该训则训,几时纵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