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也似离开萍萍房间。

恰巧与?刚和妹妹聊完,回二楼的蒋望回打上?照面。

蒋望回即刻埋首行?礼,柳湛微点下巴,算作回应。

蒋望回重抬起头?,眼皮却猛地一跳殿下的嘴角犹有红泥,颇为凌乱。

蒋望回嗫嗫嚅嚅,最终咽下了所有,一声没吭。

……

俗有“京口瓜州一水间”之说,由润至扬,沿江顺行?,照常理用不到?半日,但遇险停船,耽搁时间,戌时三刻,他们的船才缓缓靠向扬州码头?。

一层蒋音和的厢房里,她哥特?意在下船前单独找她,门窗关严,私下叮嘱:“去到?扬州,不出意外住的驿馆,倘若驿吏安排你和萍娘子住一间房,她是郎君的人,更兼官馆,”蒋望回顿了顿,“你不要动她。”

蒋音和眙着蒋望回,他亦绷紧面皮,与?之对视。

良久,蒋音和嗤笑一声,十?分响亮。

与?此同?时,二楼萍萍所在的厢房窗户大?敞,她手搭楹上?,俯瞰前方江面涟漪里尽是灯影,成排成簇的花船,却和她上?回突然冒出的画面不一样,她那画里的花船是小筏子,水上?人家,眼下真正瞧见的,却是画廊雕栋,轩榭一般,富丽又陌生。

头?顶月如刀。

这?才是扬州。

她那突如其来闪现的不是扬州,仅仅是她自?己的想象。

但萍萍还是手搭窗上?,莫名其妙出了会神。

柳湛原本是来嘱咐别的,瞧见,便问:“发什么呆呢?一会要下船了。”

萍萍随即指向窗外:“扬州码头?一直这?样吗?”

柳湛尚未随她所指望去,便记起正经?码头?前一段的水路是水上?行?院,许多?花船。眼下天黑,愈发不堪。他不想她懂这?些,甚至不愿看见她瞧那些进出花船的男人。心下已是阴郁一片,万分不悦,面上?却仍和颜悦色,犹若春风。

他站在萍萍身后柔声道:“现在还没到?码头?呢,对了,我有要事要和你说。”

萍萍立马转个方向,面对柳湛,正襟危坐:“什么事?

虽然她已面朝室内,柳湛仍先抬手关了窗户,才再开口:“待会出舱以后,我就要伴林公左右,不能再与?你同?行。阿罗、音和会和你一起走在后面。”

到?扬州会住驿馆,里面有官吏看守,来往还有有番邦使节,没人敢在驿馆动手,就算分开,萍萍也应该安全。

柳湛便没提安危这?茬,只道:“到?扬州后,我诸事繁忙,可能多?半时候也是你和阿罗、音和相处。”柳湛想起之前袁未罗、蒋音和对萍萍多?有微词,不由抚上?萍萍的手,多?费心两句,“其实他二人心地还好?,有时候,有些人看着脾气差,说话不中听的人,反而?没有什么花心思。反倒是那些花言巧语,辟佞善柔的人不可深交。我相信熟了以后,你会和他俩处成朋友。”

萍萍点头?,将柳湛的话听进去。

柳湛牵起她往门口走:“要下船了。”

到?门口他主动松开,推门跨出。

她记得他的叮嘱,故意拖慢步子,与?柳湛拉开越来越远,最后变成排在袁未罗后面下船。

萍萍本能耸了下肩。

好?大?的躁动,她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再一抬头?原本只有月没有星的夜空,突然多?出数不清的星星,绚烂绽放,而?后碎裂,摇摇坠入江中。

是烟花!

好?漂亮!

比迎亲那天他们望见的烟花恢弘许多?。

是萍萍见过最盛大?的烟花,

她情不自?禁想和柳湛分享,脱口而?出:“官”

霎时记起不能再大?呼小叫,闭着嘴,目搜前方,很快找见走在林元舆身后的柳湛。她能瞧见他的后脑勺和头?上?的玉簪。

砰砰砰

烟花越来越多?了,已经?从?“星星”变成了“太阳”,照亮整个夜空,而?后急速陨落,日没江中。

萍萍一直伸长脖子瞩目柳湛,期盼他能回头?,哪怕对视一眼,给予一个心有灵犀的微笑。

但柳湛自?始至终,不曾回首。

萍萍说实话,有几分失落,但她很快驱散了这?种情绪,默默告诉自?己:官人现在很忙,有大?事要办,她不能产生一些小儿女情绪给他拖后腿,官人不回头?没有错,且她一直能瞧见他的后脑勺,那也是同?伫月下,同?赏烟花了呀。

萍萍不禁旋起嘴角,自?己无声偷乐。

甲板宽阔,袁未罗从?走萍萍前面变成并?排,瞧见她笑,虽不待见,但是好?奇,忍不住问:“你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笑烟花漂亮。”萍萍扭头?与?袁未罗四目相对,嗓音清脆,“高兴大?家都能看到?。”

袁未罗盯着她的酒窝有些恍神,又被她感染得也想笑,赶紧绷住往前走,却又忍不住望天。

别说,烟花真的很美。

袁未罗凝睇烟花,前方中央,看起来像被拥簇的林元舆也正捋须欣赏,这?接风的烟花倒还隆重。

烟花放完,众人沿甲板下船、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