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上只有一位香客跪拜,旁边倒是排了四、五人,等待桌后的长老解签。
萍萍双手合十,率先到空蒲团上跪下,恭敬三拜,既还愿得见夫君,又求佛祖继续保佑夫妻俩恩爱,长长久久。
趁萍萍看不见,她身?后的蒋望回迅速眼神请示柳湛:拜还是不拜?
柳湛掀袍下拜,蒋望回便也跟着跪下,二人皆只对?佛祖磕了一个头就起身?。萍萍瞧见刚拜菩萨的那位香客也去?摇了签,排队,便凑近柳湛身?边,用最小的声音询问?:“我们要?不要?也卜一个?”
就问?问?为何会失忆?她又为缘何在?西宁醒来?
“善易者不卜,”柳湛勾嘴角看向萍萍,续道,“这句话也是荀子说的。”
萍萍噤声。
柳湛转身?欲走,扫了蒋望回一眼,似要?他?跟自己并?排。蒋望回哪里敢,迟疑半步,而萍萍因为怕在?殿里弄出动静,没大步跑,追不及时,阴差阳错落到和蒋望回齐肩并?行。
一人前?,两人后,跨出大雄宝殿。
“官人等等我。”到了殿外萍萍才敢呼唤。她仰头观天,太阳正当空,已至晌午,:“蒋小官人,你要?不和我们一起用午膳吧?”
柳湛前?方止步,侧半个身?子撇来,萍萍觉得柳湛在?她,丢下蒋望回,小跑两步追到柳湛身?边。
蒋望回也觉得殿下看的是他?,垂首改口:“好。”
他?稍微加快些?,就追上来。
萍萍同他?俩商议:“下山要?好久,怕胃饿到,金山寺宝塔底下就是斋堂,不如就吃斋饭?我上回来吃过还行。”
蒋望回依旧先观柳湛神色,柳湛见状,淡淡开口:“萍萍,你先去?备斋饭,我与?蒋兄有话要?讲。”
萍萍知道这两人同做胡员外家长随,共事数年,肯定有些?男人间的话,既然不想让她听,那便不听。她应了声好,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往后山宝塔去?。
柳蒋二人慢行,皆耳聪目明,确认附近无第三双耳,柳湛才启唇:“怎么?在?这里?”
他?来萍萍家后,蒋望回其实也来了朱方巷。
或候在?萍萍家外,或在?巷子口,隐于暗处,等待旨意。
寅卯间,柳湛瞧见张屠排队,即刻知会蒋望回,命他?一路跟踪张屠。若萍萍所言非虚,蒋望回此刻应在?丹阳或金坛,而非金山寺中。
难不成金山寺的和尚要?买猪肉吃?
柳湛笑觑了眼高耸的宝塔,七级浮屠,第一戒便是持斋。
“他?没有亲自去?。”蒋望回言简意赅,“到码头,两头猪装船发走,他?自己继续来了金山寺。”
蒋望回回忆所见所闻,张屠卸货时只掀一半油纸,另外一半始终严实盖着,猪发走后,太平车头重脚轻,明显车上还有东西。
纵使天黑,张屠依旧绕许多弯路,一幌再一幌,才抵金山寺后山交易。
“车上还有一袋东西,交给一小僧。小和尚驮起麻袋就跑,属下为了弄清楚,转道跟踪小僧,见他?将袋子搬入厨房,属下潜入尝了一口,”蒋望回顿了下,接上,“是盐。”
什么?盐需要?这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卖?
且仅用一只束口麻袋装,一无封条二无盐印。
柳湛和蒋望回皆脸色阴沉,心?知肚明是私盐。
□□之波未平,又掀新?浪。
少倾,柳湛轻笑:“一个杀猪的,好大的胆子。”
“让阿罗和音和分别去?张记买一回肉。”
“喏。”
前?面离斋堂近了,二人阖唇,不紧不慢走上去?。
萍萍早点好斋饭,原本可?以坐在?斋堂里等,但她担心?柳蒋二人找不到路,于是来到门?外,一瞧见他?俩就招手,官人说过佛门?不能大呼小叫,所以她垫着脚,拼命舞动双臂。
蒋望回望见,脚下立马加快,但柳湛还是不紧不慢,蒋望回步子一搀,重慢下来,还是跟在?柳湛后面半个身?位。
萍萍迎上,声音比蚊蝇还轻:“我都备好了,快进去?吧。”她跟着柳湛又走了一遍斋堂门?口的路,回头还同蒋望回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点了些?。”
蒋望回埋头应“都好”。进了斋堂,一水的矮桌,只能对?坐两人,所以萍萍要?了两张桌子,每桌皆摆一碗三碟,碗里米饭,碟子里鲜鱼、嫩鸡、酿鹅,皆用豆面做。萍萍让柳湛、蒋望回先坐:“我还要?去?拿些?吃食。”
等萍萍回来时,柳湛已同蒋望回对?坐一桌,她楞了下,含笑在?另外一张桌边坐定,把端来的黑色漆盘放到柳蒋那桌,盘中剖开若干麻饼,中夹过了油的豆芽。
萍萍双手各抓一张麻饼,分别递给柳蒋二人:“这是寺里的特色,要?趁热吃。”
柳湛和蒋望回皆知这并?非金山寺特色,是温陵一带的鹅黄豆生,宫中办九州升平宴会有这一道。
蒋望回盘膝改跪,双手接过:“多谢萍娘子。”
柳湛却道:“我待会吃,你先放在?那里。”
萍萍点头,把手上剩下的那张送入自己口中,边嚼边问?:“蒋小官人,你以后一直待在?润州吗?”
蒋望回也已咬了口鹅黄豆生,他?人问?话,不答失礼,但食不言睡不语,满嘴豆芽作答也是失礼。蒋望回赶紧下咽口中吃食,一囫囵,差点噎着。
还没答上,萍萍又问?:“还是江南各处都逛逛?上次听官人说你们还去?扬州?”
蒋望回终于吞完,放下麻饼:“那要?看员外意思。”
“要?是走得晚,到时候来我们汤饼铺吃面啊。”
“汤饼铺?”
“是啊,我和官人要?开汤饼铺了,早则半月,晚则一个月,就能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