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心里有了判断后,驻足不再等待,径直呼唤:“有人吗?”她笑问,“不知?是哪位大官人?”

片刻,从树林里挪出来两名内侍,你看我我看你, 十分踟蹰。

萍萍拜道:“见过二?位大官人。”

“萍娘子切莫这样称呼, 卑职们?惶恐。”随侍急忙回, 又道, “尾随失礼,还请萍娘子别见怪。”

“哪里哪里,”萍萍笑道, “你们?都?跑到我前面去了,哪里是尾随呢?”她笑淡了些,“下?面是出了什么事吗?”

二?随侍一个?唇粘起, 另一个?道:“萍娘子,您还是回去善堂吧。”

萍萍敛笑:“你家郎君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两个?闷葫芦,石头人,不回话。

“你们?不说我就接着下?山了!”萍萍迈大步径直从二?随侍旁边擦身,随侍急阻:“萍娘子留步!”

但仍嗫嗫嚅嚅,萍萍遂朝二?随侍深鞠一躬:“我向二?位保证,绝不会告诉你家郎君是你们?告诉我的,还请如实告知?。”

随侍们?还忙礼,将遇险之?事逐一道来。

萍萍越听越急:怎么不早说!

但事已至此,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苛责随侍,而是确保山上众人和柳湛安全。萍萍自己做主,告知?堂主,继而通报普照寺,和山上的庙宇,山宿都?通气,互相照应。

普照寺派了武僧来帮忙,善堂里的小娘子婆子也不全仪仗他人,自己随身携带起剪子菜刀,实在不行锅铲擀面棍,定要捡一件武器防身。

萍萍自己则在交待后,就急急抽调七、八随侍,要去寻柳湛。

随侍哪里会允:“郎君若知?萍娘子涉险,定会怪罪我们?。您不要去,我们?去寻就行。”

“这山上你们?不熟,我熟。”萍萍坚持。

随侍便道:“可?以?差个?师父和我们?一起去。”

“是啊,我们?也熟这上山下?山,十八条道。萍娘子你就在堂里等消息吧,”“武僧附和,双手合十,“佛祖保佑,柳施主定会逢凶化吉。”

萍萍却还是坚持,谁劝都?不听,没奈何,随侍们?只得允她跟着一道去找。

萍萍原先被护在队伍中间,渐渐的,她就走到前面领路,从石阶穿进竹林,下?坡陡,她脚下?明显变快,随侍担心她摔着,急忙前赶准备扶,萍萍却先一步抓住一棵翠竹,自己稳住。

数颗石子往下?滚。

林子里的竹子倒的倒,断的断,满地的打斗痕迹,地下?还有机关,萍萍看得眉心直跳。

“我们?往那边寻。”萍萍一指右侧,没察觉自己破了音。

随侍们?却察言观色,为首那人快步赶至萍萍身边:“萍娘子,您不用太担心郎君,他武功冠绝,且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估摸已经解决完那帮歹人。”

萍萍旋即扭头反问:“如果没事,他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善堂?”

随侍哑口:当时伙房里,不是您不让官家在您面前晃吗?

因为沿途寻找时,官家曾多次孤身离队,所以?随侍们?并不觉稀奇,皆以?为官家不回善堂,是避让萍娘子,依从她的心愿。

竹林越往深走越黑,萍萍回头急问:“你们?有没有带火折子?”

随侍们?唰唰全点起来,同时递给萍萍一根,她举着火把慢慢走,眼?睛上下?左右扫,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恍觉青竹表面也浸出冷汗。

还未至潭边,就听瀑布湍急,再走近,那岸边黑黢黢一个?人。柳湛穿的是白袍子啊,萍萍想着心一沉,蹲下?来细照,发现他的袍子红了,清潭里也全是血水,她心中顿时翻江倒海。

随侍们?蜂拥围来,处理伤口,包扎,并往柳湛嘴里喂了颗丹药。柳湛悠悠转醒,将一睁开眼?,萍萍就激动质问:“难道你不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吗?”

她吼完了,犹扯着喉咙,紧紧盯着他。

随侍在旁轻声向柳湛解释:“郎君,萍娘子牵挂您,说什么都?要来寻。”

萍萍一愣,自己一路的揪心和激动,是因为牵挂柳湛吗?

武僧就在这时上前告知?柳湛近日?寺里和山舍久住的住客情?况,并允诺待会回善堂,奉上详细。

萍萍见状,也赶紧告知:“昨晚上善堂附近的草丛,也有异动。”

柳湛闻言,望着她笑,轻喘一声。

火折子照得他忽明忽暗,脸色苍白,之?前西子捧心萍萍不为所动,这会却心冷不丁抽了一下?。

“多谢诸位,我心里有数了。”柳湛虚弱的声音像无脚云,天上飘。

随侍们?最初打算将柳湛搬回善堂,他一听脸色更白,眼?眺着萍萍启唇:“不用,我自己走。”

“那哪行?眼?下?郎君如何走得!”随侍们?不允。两厢僵持,随侍们?退让一步,改搬为驮。那随侍都?已经蹲下?了,柳湛就是不上去,一脸愠色,坚持要自己走。听得武僧都?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萍萍已经猜到原因,咬牙回首,瞪他一眼?:“你不要逞强。”

柳湛耳根偷红,轻声吩咐随侍:“你们?搀着我。”

两名随侍一左一右,肩驮住柳湛手臂,将他搀回善堂。

大伙将就柳湛,都?走得极慢,萍萍原先在柳湛前面领路,总觉得背上灼热,慢慢就落到他后面。

柳湛能听见她的呼吸吐纳,知?道她一直跟在身后,默默笑浓。

到了善堂自有随侍照料柳湛,再不济还有医婆,但不知?怎地,总有人托萍萍往柳湛的厢房里送东西。

隔三差五,去着去着,有一回房中没有第三人,柳湛又刚好在换药他单手往左肩上缠绕纱布,因为不方便而缓慢、笨拙,动右臂时应该也扯动左肋伤口,柳湛脸色恍白,唇裂渗汗,却低头专注,不曾央求萍萍一个?字,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萍萍等了会,不见随侍进来帮忙,心底叹了口气:“我来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