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殿内十二时?辰不断地龙,二人锦被只拉到腰间。萍萍躺在柳湛怀里,同朝内侧卧,他的一只手从她脖颈下穿过?,手与她的手似贴非贴,玩着她的手指。
良久,柳湛用不经意地语气问:“之前和我提的司教司,是今日授业吧?”
“是。”
“你去了么?今日都做了什么?”
“去了呀,”萍萍指向上?,也拨他的手指,“今日我和夕照一道去的,给我们授业的女学究是夕照未入宫前服侍的娘子,姓金,如今在宫中任司籍。”察觉柳湛的食指主动勾住她的手指,她手便?没再?动,“给我们讲《女诫》,听了一个?多时?辰……”说?实话她总觉着那?书里文字有几分别扭,比方?女子应当侍奉夫君,她觉得?这句没错,但不是因为男尊女卑,而是因为那?女子爱她的夫君。
同理女子缠绵病榻时?,她的夫君也会?因情意侍奉她。
“金娘子说?下回可以换别的学,我就去换了学琴,仙韶院那?边从明日开始教,逢戊日的申时?三刻开课,我登记的时?候还深想?,回来?设身处地一琢磨,的确太早太晚都会?吵着人,午时?也有人午休,只有申时?较为合理。”
柳湛心道,琴这技艺是熟能生巧,务必勤练,十日才学一回那?能学到什么?
他挪了挪身,始终握着她的手,说?话时?气息拂过?萍萍后?脑:“想?学琴怎么不来?找孤?”
“哎呀不一样的,”萍萍捏了下他是手,“我刚开始学肯定弹得?很难听,估计比鸦叫还聒噪,等我入门?了再?来?找你,而且我想?多认识些朋友嘛。”
良久,柳湛嗯了一声算作应允。她今天从司教司出来?以后?呢?做了些什么不打算同他说?吗?
“好了快睡吧,时?候不早了。”萍萍拍了下他的手,拉高锦被,柳湛抿唇,沉眸暗忖,萍萍却转过?身来?拥住他,小腿架上?。
柳湛一笑,闭眼入眠。
翌日,萍萍从仙韶院刚学完回来?,袁未罗就上?门?送来?一张桐琴,说?是殿下所赠。
萍萍有空就抚这张琴,可一直像在弦上?捉虫,到清明这日上?课,依旧弹得?不能听结果就被朱司乐狠狠批了一顿。
萍萍没生气也没觉得?委屈,朱司乐是爱之深责之切,自己的确没有天赋,所以以后?要更勤奋练琴。
朱司乐看萍萍一直赔笑,反倒不好意思,课后?留下她又教了一刻钟,专门?纠错。
等教完,萍萍瞧见?朱司乐一张张套琴套,避免落灰,便?没走,帮着套,事后?还帮忙打扫。朱司乐锁门?时?,她就等在一边。
二女并行,朱司乐有心再?点拨她些,刚启唇:“太子殿下的琴……”
“司乐!”远处有宫人同朱司乐招手,快步走近。
萍萍不认识,屈膝行礼。朱司乐上?下打量这位典言:“你这风风火火要去做什么?”
“唉。”那?典言叹口气,“今日祭祀,官家圣意说?要从简,从今年起不再?做太后?冥诞,合在清明一并祭拜。”
她身为典言,要加急草拟宣传事宜。
朱司乐没接话,太后?娘娘亡故六年,官家就做了六年冥诞,颇俱孝心,而今停下没什么异议。
朱司乐与典言分别,与萍萍继续前行。她入宫二十余年,掖庭大半相识,沿路人人同她打招呼,渐渐地,包括萍萍在内,变成六人同行。
前方?走来?一方?阵内侍,皆着紫衫白绢,中抬金舆上?坐着的男子履袍公服,一身素白。萍萍听见?旁边的宫人都跪地拜道:“参见?陛下!”
她赶紧也跟着一起跪拜,三呼万岁。
心砰砰跳,这是第一回,有生之年竟也有一回,能亲眼见?到官家。
忍不住偷瞧了一眼,官家身形匀称,骨相优越,虽然眼袋偏重却不觉老。
他身上?竟没有一点萍萍以为会?有的盛气凌人、不怒自威,弯下的眉和撇下的嘴角都散发着倦怠,萍萍觉得?他看着就像一位贵气些的邻家老翁。
“都起来?吧。”
萍萍跟随朱司乐默默起身,让到一边。原来?官家的声音是这样的,轻松随和,带点慵懒,和声如洪钟不沾边。
官家御驾远去,内侍们竟没有一点脚步声。萍萍瞅着他们无声挪动的脚,才惊觉只要有官家在场,大多数时?候所有人都死寂般沉默,跟没有舌头一样。
萍萍和朱司乐分别后?,距离东宫只剩下一小段路,忽有一辆马车从后?冲来?,柳沛挑着车帘笑道:“小紫絮,快上?来?。”
萍萍完全?反应不过?来?,先怔宫里怎么还可以跑马车,继而慌忙避让,马车在她脚边停下,骏马扬起前蹄,卷起落叶。萍萍觉得?自己要再?迟一步反应保管被踏死。
柳沛从车厢里钻出半个?身子,招手催促:“快上?来?,带你去宫外斗茶!”
清明出新茶了。
萍萍怎会?与他同乘,婉拒道:“七殿下,奴还要当值。”
“现?在又不是清晨夜晚,你司什么寝?”柳沛不满道,“不是说?好了宫外斗茶和本王一起去吗?”
萍萍正思忖如何再?找理由,忽觉腰上?一硬,竟被柳沛强行箍腰掠来?车上?,男人的力量远大于她,萍萍被硬生生塞进?车厢。
柳沛吩咐:“走,出宫!”
车夫亦是他随身内侍,扬鞭疾呼:“驾”
“七大王您这样于理不合!”萍萍急着跟他讲道理,“而且今日是清明,祭祀的日子,不应玩乐。”
柳沛却端起车中案上?一碟花馍问她:“吃不?这个?可甜且不油。”
萍萍瞟一眼,愈发无奈,碟中盛的是面捏柳串的飞燕,名唤寒燕,应该在清明前两日吃,正经上?坟的清明按规矩不能吃了。
柳沛却觉喜欢多吃几日也无妨。
马跑得?飞快,车厢也随之颠簸起伏,萍萍挑开窗帘往外看,单手扶不稳,滑向厢壁,柳沛虚扶了下。
萍萍眼里全?是焦急,他们好像已经出宫了,且外面的街景全?不认得?:“这不是从宣德门?出去?”
柳沛舌头舔了下唇,轻笑:“要是宣德门?还能打马出去?”
萍萍拧眉盯着他,要不是皇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