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楼找不见?。
再找二楼。
再找底层,想着她是不是去找她阿兄了?询问馆驿哪间是蒋望回客房,叩门良久,无人应声。后厨、公厨皆寻一圈,萍萍总把人往好处想,蒋娘子是不是偷戴不小心摔了,心虚以为会粘好,这会出门是想买一支一模一样的钗赔给她?
但蒋音和偷戴这一点,肯定是不对的。
到底是柳湛送的礼物,便想同他商议,萍萍去找柳湛,人在房外就听得男女絮语,“阿兄”、“生辰”等等模糊言语,她起手叩门,唤了官人。少倾柳湛允她进来。
萍萍一开门,蒋家兄妹俩皆在房中,齐齐投来目光。
原来音和在这里,那就先不慌和官人讲,萍萍顾忌蒋音和颜面,靠近她轻轻询问:“蒋娘子,能否借一步说话?”她晓得蒋音和不喜欢拉扯,没有?上手,只笑,“我找你有?事。”
蒋音和看看哥哥,低嗯一声,随萍萍出门,见?她一直往远处走?,蒋音和皱眉:“什么事?就在这说。”
萍萍停步,回望,离客房仅四、五步路,官人他们听不到吧?
她尽量小声:“那支发钗是你摔坏的吗?”
“你什么意思?”蒋音和提高嗓门。
有?个不认识的住客过庭院,闻声立马朝这边瞅了一眼,萍萍不想打扰别人,声音压得更低:“蒋娘子,你莫激动?。是这样,我刚才回去,发现?我那支琉璃月钗碎裂了。”
“所以你怀疑到我头上?”蒋音和依旧大声。
萍萍左右张望,再无行?人,蒋娘子这般理直气壮,自己要是再小声,反而显得自己像贼。
于是萍萍不再压低,就用正常声音道:“那支钗只有?你试戴过。”
“呵”蒋音和冷笑扬眉,“你自己失手摔碎的,怪我?”
“究竟怎么回事?”蒋望回正颜厉色推开门。他还?没瞥过来蒋音和就上前?告状,“萍娘子自己的琉璃钗摔碎了怪到我头上,就因为我和她同住,就活该受这不白之冤!”
“我没有?摔碎,”萍萍咬定,“我每一次动?钗子都会仔细检查,今天?刚一拿起来就是碎的。”
“‘彩云易碎琉璃脆
’,琉璃本就是易碎物,你戴得久,没准早有?裂痕,刚巧今日崩碎!”
“裂痕上有?黏粘痕迹,”萍萍掏出帕子包的月钗,“有?人摔碎以后用呵胶粘过一道,而且……”她原先对视蒋音和,这会转望柳湛,呢喃,“我根本舍不得戴。”
月钗亦往柳湛面前?递。
柳湛神色淡淡,萍萍觉得这一霎他好像庭院里的草木,对上了眼,却没有?互通心意。他很快别首,没有?接钗,反而轻笑:“一支钗子而已?,碎了就碎了。”
今晚蒋音和主动?送她哥的生辰礼物,眼神表情,柳湛就觉得不对,方才叫囔,更是欲盖弥彰,十分拙劣,但?他不愿同蒋家撕破脸皮,还?是那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柳湛促眸看向?萍萍:“别闹了,没有?确凿证据,不要攀咬音和。”
萍萍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异常陌生。
陌生到她讲不出话。
“哼,就是无缘无故栽赃到我头上,”蒋音和挑眼,“真是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
“你少说两句!”蒋望回垂首拉住蒋音和,萍萍随声音定定望去,蒋音和瞪了哥哥一眼,接着就委屈巴巴看向?柳湛,眸子里波光流连,有?什么东西?似泉往外涌,掩都掩不住。
萍萍心一沉,这和她刚才看自己哥哥的眼神截然不同,这、这是看向?心爱之人的眼神。
萍萍忽然喘不上气。
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回的房间,蒋音和倒是一回来就囔囔不愿再和这种人同住,闹着要搬出去。
萍萍一句话没说。
搬家时有?馆吏帮忙,闺房物蒋音和都不假人手,有?一趟萍萍瞧她端着竹篮,里面绷子剪子,针线俱在,但?已?无一只香囊。
等蒋音和搬完,这层楼归于安静,萍萍即刻下楼。穿庭院,过长廊,她已?经熟到闭着眼就能走?,不知道具体?时辰,反正天?色漆黑,照亮的灯笼孤寂高挂。
萍萍叩门。
柳湛睡眠极浅,早知晓来人,阖眼慢问:“谁?”
“是我。”
他起身披衣,掌灯开门:“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萍萍不说话,就着柳湛手上这点光亮先翻衣架,接着挨个抽屉打开。柳湛皱眉,谁敢这样抄太子的家?也就是她。他心知方才驳了萍萍的面子,她不痛快,允她发泄一下。
柳湛跟在萍萍身后掌灯,眼看她快翻光整间客房,他正准备提醒她适可而止,萍萍从抽屉里拧出个并蒂莲香囊。
她手抖得厉害,香囊亦剧烈晃荡,莲似被风吹雨打。
“你竟然收了她的香囊?”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夜里的凉气从地里钻出来,爬上她的脚,如藤缠绕往上,一直凉到心里。
柳湛垂眸,这香囊和月钗一样,他尚未登基,不能失却蒋家。
“我说了大局为重。”只能让她暂且忍耐下,柳湛手往袖袋中掏,“要实?在不喜欢,把它烧了呗。”
“官人,你收了蒋娘子的香囊。”萍萍重复道,语气和眼眸已?尽染上愤慨,胸脯不住起伏。
柳湛掏袖袋的手顿住,收回垂下。他不明白萍萍为何如此激动?,区区一个香囊,他又不会带走?,再说在他心里她和蒋音和云泥之别,他只有?一个她。
三更半天?,翻箱倒柜,厉声质问,弄得他像是什么负心汉,她骗他勾搭他,他还?没说什么呢,柳湛也委屈:“你天?天?说要与我同生共死,什么愿意把性命交到我手上,结果连这点小事也容不得?”
说时他眼睁睁瞧着萍萍眼眶渐变湿润,又有?点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自己的话是几分说重。
柳湛旋起嘴角,放柔声音,抬手轻揽萍萍肩头:“好了好了,你来关心我就好,关心别人的香囊做什么?”
萍萍眼前?湿润模糊,已?看不清柳湛这个人,只一个模糊轮廓。这回打一棒再给个枣对她没用了,她摸上肩头,一根根掰开柳湛手指,调头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