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店里的空调不断释放着冷气,与外界灼热的空气截然不同,这里太过悠闲,也太过安逸……背后的汗水逐渐冷却蒸发,最后连热意都只能透过窗户感知。
外面的人,人来人往,穿着熊布偶装的那个人依旧还在卖力地继续招揽客人,脚步声,纷杂的音响播放音吵闹的回响在玻璃窗之外。
其他人不会觉得空洞吗?不会觉得吵闹吗?
不会想要追求寂静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稍作思考就能迎刃而解,也因此更加的失去了意义。
他并非不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绪,相反,是太过敏感了善意的,恶意的,在他眼中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太宰治悠闲地享受着空调的冷气,眼角的余偶尔会落在外面。
即便他自己清楚,就连这悠闲的样子,都是套上去伪装的皮囊。
身体内的某一处叫嚣着空洞,就算填饱了胃,尝到了甜品的味蕾得到了满足,他的某一处依旧在塌陷,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那种情感如此清晰分明,因此所产生的焦虑源源不断,他依旧悠闲地坐在座位上,玩弄着面前的食物。
在芭菲船的面前消费了半天光景的太宰治慢慢悠悠地站起身。
熊不见了。
他这时才发现一直招揽客人地熊布偶没了踪影。
算了,反正也打发时间了。
太宰治想着。
出了咖啡厅,他顺着余晖下的道路前进,这些店铺就如同这条街一样,漫长的时间也只改变了墙砖道路的历史,每隔两家之间就会有一道长巷,想要把人吞进去一样的巷子夹在两边改建又改建的房屋之间。
后厨的门就能直接通进巷子里,太宰治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
接着……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空气中的热度愈发躁动,喧嚣的热气从柏油马路上升起,最后又融化进滚烫的烈日余晖中。
熊摘下了头套,巷子里的光线明暗交错,在他的眼睛中折射出缓慢的光线。
他露出的左眼看向了头套下的人类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脸庞尚且残存着少年的稚嫩,湿漉漉的汗水淋湿了他的发梢,勾勒出眼睑消瘦的轮廓,白皙的脸满是热出的红晕。
啊…是个美人。
……太宰治盯着他的腰,白色的衬衫半贴在皮肤上,隐隐透出棉纶衣料下的肉色,过分消瘦的腰身,单薄的胸膛。
总感觉就像是刚盛开的花骨朵,甚至连露水的重量都无法承受。
似乎没有发现自己。
太宰治也无意打扰到他,不如说,无自觉状态下的人类能够展现出的身姿会更自然。
黑发青年甩甩脑袋,像是抖掉身上的疲倦一样,又像是淋了水的猫,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转过头,与站在巷口的棕发青年对上了视线太宰治靠着墙边,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
青年愣了一下,片刻后白净的肤色就被灼热的红色全部染成美丽艳丽的赤红。
有点过于可爱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想。
他朝着他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这样的人,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真是让人好奇。偶而,太宰先生也会有这样阴暗的念头。如果能够跟这样一位美人一起殉情可就更好了开个玩笑,他可是异性恋。
「01-他是个一无所有的哑巴。」
“最近经常看见客人来这里吃饭呢。”
“啊。这里的煎饺味道不错。”
太宰治笑着抬起头道。
凭借着那张脸,他总是能够得到他人的好感。看得老板娘心绪澎湃,给他上菜是还多加了一杯啤酒。喝着啤酒,太宰治微笑着审视外面的风景,随即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上。
诶……
那个青年……意外的巧啊,不过横滨毕竟也不过是一座城市,他又平时喜欢在晃来晃去,又一次的遇见就只能说是命运般的巧合吧。
太宰先生喝着冰凉的啤酒,侧头注视着窗外的青年。
他在街的对面,从面包车车厢里抬出一箱一箱的果汁啤酒,消瘦的身体笔挺,汗水湿透了他的脊背,把那件黑色的背心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像是透着象牙一般的光泽,太宰治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那么肯定。
啊……又过去一辆车,挡住了。
嗯,看不见了。
太宰治稍微有些遗憾地回过头。
之后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尽管他们之间并无交集,但是有些时候,当人去刻意留意生活中的某样事物时,却又发现它变得稀疏平常起来。
黑手党不需要跟普通人太过接近,更不需要与普通人为伍,因为靠近也只会带来灾难。太宰治虽然是个真真正正的人渣,但好歹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变态。
再说他们唯一的交集,也不过是曾经有着一面之缘。
留心之下,太宰治才察觉到时不时都会遇上对方青年拿着这个城市最低一等的工资,做着廉价的日结小时工,很多没有户口,或是身份证的人都是这样,青年不是第一个,他只是无数相似的人中的一个。
太宰治记住他也并非出于什么特别的理由。
有些人就算是天天见面也不会想记住对方,但有的人……一眼就足够了。
只需要一个对视,就能明白对方干净得不曾被世俗玷污。
开始的时候,他觉得青年是害羞,或是不善言辞,然而在那之后,不过寥寥几次的相遇中得到了自己的判断他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