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冷漠的收回凝视。
竹下先生在外出轨了,大概不止一名女人。
但是与他无关。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说不准还会有所动容,现在却发自内心的无所谓,好像身体只剩空壳。
他被夏油杰太过娇惯了,虽然这样说显得更为可笑,但又是事实,他厌恶的人,把他当做白痴一样的宠溺,说到底是不是满足他自己的心理都未可知。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这里是住宅区,也是他曾经长大的地方,但如今他已经有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足以改变很多的事情,包括曾经被焚毁的夏油家,以及建造在夏油家废墟上的新住宅。
海买下了这间屋子,然后就在几天前,他搬进了这里,门牌也换回了夏油,可早已物是人非。
恍如隔世之感。
不过是人类罢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人。
与他们交谈的是另外一个自己,这种感觉在他进入人类社会会之后愈发的明显。
可笑的是,海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和普通人共情的能力,既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也无法再将人类视为同类,夏油杰这么多年的精心饲养总算是没白费,他早已无法融入其他普通人的集体,如今仅也只能被称之为外表是人的生物……想来愈发的讽刺,如果他的恨意能够凝结为咒灵,起码也是特级起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躺在他住宅的阁楼中。
十年前的火灾随着时间的流逝沉入记忆的深海,毕竟这里的住户不多,适合落脚,大概也适合藏匿一个身受重伤的咒术师。
海站在门前,轻握住门把手拉开。
夏油帮的人不知道夏油杰还活着,他们只看见夏油杰下葬,看不见海用咒灵带走了他的身体。
他让夏油杰活了下来…想必,现在的夏油杰也不会纠结他们之间到底该算什么了吧?
夏油杰是他的囚徒了,不过……但如果他以为一声临终道歉就能让自己原谅他,那只能说夏油杰真的太天真了。
……
夏油杰是被憋醒的。
睡得太久,大脑似乎失去了处理信息的能力,而他本人,刚从那无边无尽的灼热火焰中幸存,苏醒的感觉甚至还不如让他继续沉浸在该死的梦中,
生理的本能让他觉得喉咙渴得灼痛,小腹微泛着酸的疼,第一反应除开自己还活着的事实,随后就涌上了被火焰灼烧般的疼痛。
烦躁的不安感就像是脱轨的火车,飞驰着离开了轨道,紧接着,他醒悟了过来,发现睁开眼后,自己熟知的一切都成为了陌生的残渣。
引以为傲的力量最终还是输给了才刚迈入这个领域的小鬼。
梦想依旧是梦想。
他爱着的人已经不爱他。
还不知海到底要怎么处理他。
……苦涩的意味好像让舌尖都沾满了那难以吞咽的味道,绝望的留不住身边的一切,犹如指间的细纱,流淌过就再也把握不住,只有残留的沙砾膈疼了手心。再度睁开眼,夏油杰漆黑的颜色映在瞳孔的深处,米色的天花板上撒下微弱的辉光,小巧的壁灯就连光线都算不上刺眼。
指尖动了一下,神经传输着走过时间,然后是手掌,他抬起的手半抬起,想要遮住眼前微弱的灯光,抬起的右手……他似乎这时才想到右手在那场行动之后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他想要伸手去抓烂包扎好的伤口的冲动。
如果有反转术式倒是简单,不过现在还是不要思考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海甚至都没有给他完全治好,要知道,海的能力中涉猎最广泛的就是治愈系的能力。看样子海是没打算原谅他了。
好热……
发烧了?大概是吧。
他用左手撑起身子,慢吞吞地往边挪去,活着固然很好,但比起那个,他现在更想上厕所,一览无余的房间里只有其余两扇门,应该侧面的是洗手间的门。
脚落在地面上好像踩在了轻飘飘的云朵上,夏油杰艰难的直起身,小腹随着他的动作激得尿意更泛,他也说不清到底是缺水还是想要放水的冲动多一点。
就在夏油杰刚挣扎着要起身朝厕所挪过去的时候
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摘下兜帽的白发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狼狈的只能用单手撑住床的夏油杰,他微怔的神情转瞬成了微笑。
他朝着夏油杰走来。
“!”
夏油杰被他吓了一跳,瞳孔骤缩,下意识的坐了回去。
“嘎吱”
床摇晃着固执地承受住了两个男人的重量,海单腿跨坐上了他的大腿,低下头轻笑:“怎么又坐回去了?”
夏油杰张开嘴,沙哑的语调喊出了身上男子的姓名,“海……”他发烧的状态本就差劲,长时间没有进水的嗓子哑得像是在撒娇。怎么办呢?他可是相当中意他现在的声音。
海一手撑在他的枕边,歪了歪脑袋,白色的碎发顺着偏移的动作从侧脸滑了下去,配合那不似常人的赤瞳曼陀罗,妖异的俊美就像是出现在画卷里的鬼怪,“呵呵,你倒是醒得挺快啊。夏油杰。”
男人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英俊的脸苍白如纸,赤裸的上半身都是未消去的创口,大大小小的伤疤划开了完美的肌理线条,灼烧的肉色疤痕占据了他右眼边缘,只能用左臂艰难的支撑着他和坐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的重量。残缺的手臂肩端被白色的绷带缠绕,包裹住的伤口脆弱的渗出血痕。
太惨了。
这副模样的夏油杰他还是第一次见。
正因为见识过他的强大,才会对身处弱势的他怀以无法置信的不安,想要摧毁他,将他狠狠地扔进尘埃之中。
这才一天不到,哪怕断了只手,咒术师的体质还是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