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裴音的时候,她刚刚长到自己胸口下面一些的高度,穿很宽松的高中一年级校服,头发梳成马尾,发圈上一只银蝴蝶。

李承袂在车里安静看着她,手上是她所有可查到的资料。

信息一览无余,照片上那双与李承袂无比相似的眼睛告诉他,这一定是他父亲留的种,她一定是他名不正言不顺的、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那时李承袂的母亲去世不久,裴音的母亲裴琳刚刚和李承袂的父亲李宗侑久别重逢。

两人早十几年年轻时爱得死去活来,后来李宗侑结婚,待事业稳定后回过这里一趟,因为和裴琳又不清不楚纠缠过一阵子,遂有了裴音。

除了裴琳,没有人知道裴音的身世。她被裴琳偷偷生下来,小心翼翼地抚养长大。

李承袂起初觉得裴音的存在无比刺眼,她像是一个时时刻刻讲述父亲如何不忠的工具。虽则他不是那种会把父辈之事迁怒给下一代的人,但如何提前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李承袂还是有分寸的。

于是他像偶然经过的好心人那样,脱掉外套披在裴音身上。他的小妹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来了月经,被血液弄脏校服。

二十七八岁的李承袂还有戏弄人的精力,他饶有兴致地看女孩子从一脸茫然到满脸通红垂下头,留意到正午的日光下,裴音发间的汗亮晶晶的,像种了金子。

怪不得小名要叫“金金”。

他以往从不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但那天看着裴音站在那,鬼使神差就下了车。

李承袂根本没想到这会让裴音喜欢上他,因他从头到尾都清楚知道她是谁和谁的女儿,和他的血缘关系有多么亲厚。

可裴音不知道。

男人的脸、身材以及声音,无限增长了这个所谓“举手之劳”事件的浪漫程度,裴音把它当作上天为少女带来的偶像剧一般的爱情,一惦记就是两年。

正式相认那天,李承袂看到裴音空白的表情,只当裴音是在害怕,他在那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事情在这之后开始顺理成章地脱轨,加速变质,过程复杂且脏,伴随难言的心态转变,一切的一切,如今的李承袂都无法概括。

非要说的话,裴音想上他。

显而易见的,以上全部都无法对林照迎吐露出口,他的前妻会把这些简化抽象总结成“兄妹相奸。”

李承袂认为自己暂时实不配位。

沉默良久,李承袂避而不谈,只道:“白捡来的妹妹,年纪又小,隔代亲而已。”

隔代亲,昨天他在发现裴音试图和他做爱时,扇了她一个巴掌,确实是很亲,也很响。

李承袂扯了下嘴角,意识到自己这个词用在这里确实有点好笑。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们…过度接触,会让我觉得是林家有意接近裴音。”

林照迎扬眉,望着他:“你确定么?倒是护她得很。我不至于弄不清楚需要接近的对象,退一万步来讲,如果我想做什么,直接找你不是更方便么?”

她注意到李承袂不适地皱了皱眉。

还想说什么,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

林照迎接通,听了一句脸色就变了。她放下手机,深呼吸,看着李承袂道:“金金被送到医院了。”

李承袂面色一顿,眼神冷下来:“怎么?”

林照迎的手心温度冰凉,那里正贴着桌布的一角:“铭泽刚去给金金带书,救下了她。……她在卧室……”

林照迎做了一个割腕的动作。

李承袂整个人维持着静止的状态,想到前夜她如何跟自己求欢,语气遂愈发平静:“是这样,她还会自杀。”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会不想活了……”

什么意思?

林照迎没听懂。

接着,她就看到李承袂先她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步履匆忙。

一次发不了全部,还没改完(? ̄??? ̄??)

时间线从中间开始,有倒叙。因为是短中短的短篇,还蛮好玩的(就是又会开始乱写的意思)

0002 2 如何舔舐冬天的铁器

十七岁的裴音自我感动地认为,割腕的原因是爱。

但实际上她也已经几乎无路可走了。

等待命运审判来临的那几分钟或者要更长一些的十几分钟里,裴音无法控制地发出求救的呻吟,她觉得痛,而后就是麻木与迟钝,那种感觉同前一晚她挨的巴掌几乎是一样的。

李承袂为她带来的濒死感受远远不止这一件,它们汇成阴暗的情绪淹没裴音,另一个当事人却对此一无所觉。

裴音想,或许早在暗恋李承袂的那两年里,她就已经为自己干瘪的初恋而变态了。

起初只知道李承袂的模样和声音,裴音在一次次朦胧的少女春梦里,反复咀嚼这些仅有的、对这个男人的了解。

它们在记忆的推衍里逐渐变成模糊的影子,变成裴音夹腿的习惯。

终于有朝一日水落石出,苦恋有了结果,男人的面目骤然清晰,所有的幻想被“哥哥”这两个恐怖的字眼所替代。

向来隐蔽得最巧妙的东西变成了最无耻最大胆的,裴音活过这辈子的不知道几分之一,顺着撒旦的食道一路下滑,把“人伦”这种词语用力地咽下去。

裴音觉得自己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她简直像个病态的影子,不这么做,李承袂永远只会把她踩在脚底下,轻飘飘用足尖和鞋印将她碾个粉碎。

最后的、最后的求生意志,是那封李承袂尚未作出回应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