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顾景之手里的笔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卷子,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透露出主人内心的焦躁。
海鲜过敏根本不是这个样子,陆灼昭在撒谎。
他只露出了一点脖子,皮肤白白嫩嫩的,顾景之以前在他后面坐过一会,那时候他就知道陆灼昭的颈部相当漂亮。可是现在青紫的伤痕爬上了那脆弱的地方,到现在还触目惊心的颜色说明着他当时情况的糟糕,陆灼昭的嗓音还没有完全恢复,有点哑哑的,别人只觉得性感,可是不管是什么伤,陆灼昭用的药肯定是最好的,又至少休息了一夜,到现在嗓音还没完全恢复,可想而知这个伤有多么严重。
他当时到底经受了什么?他现在还好吗,会疼吗?这些顾景之都不知道,他只能看陆灼昭在安慰关心他的人。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嗓子不便说话就一直认真听着,偶尔给出反馈,说明他在认真倾听。他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温和的,大家都很喜欢他,平时总爱围着他说话。顾念着陆灼昭的伤痕,他们故意说着一些俏皮话,把人逗得哈哈大笑,陆灼昭也笑,一双眼睛弯弯的,上翘的眼尾满是愉悦。偶尔说到兴头,他也会插两句话,他说话说的费力,大家就息声听他说话,连他前面那两个每次说话都要吵嘴、一个说话另一个就想方设法插话打断的前桌这时候都不会说话。每当那时候,烦人的吵闹就会离去,周围只剩少年沙哑的声音。顾景之的心这时候就会静下来,有一种被安抚的感觉。
他有一点想知道陆灼昭经历了什么,但这点好奇不值得他去问。
他掏出新买的卷子,伴随着陆灼昭沙哑的声线做了起来。
午饭过后,顾景之去了小办公室。其实不该去的,裴执在群里说了今天陆灼昭要来,陆灼昭明明已经三周多没来过了,顾景之觉得自己应该避开他,但是一想到他脖子上的伤,脚步就突然换了个方向。
陆灼昭在门口等着,他来的早了,没人给他开门。
他靠在墙上,不知道等了多久,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之后睁开了眼,看见走过来的顾景之露出带着愉悦笑容:“你来了。”
他的眉眼柔和,眼尾上扬的弧度此刻被脸上柔软的神情影响,更多地偏向精致的装饰,衬得眉目如画,而不是改变气势的外貌特点。
顾景之觉得喉咙有点痒,他“嗯”了一声,掏出钥匙开了门。
两个人坐好没说话,顾景之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陆灼昭知道他这一点也很少去打扰他,现在两人独处更是遵守着这条规则。
陆灼昭拧开自己带的水,慢慢喝了起来。
喝的太快的话,喉咙会不舒服。他刚刚吃饭的时候也是点的清淡的菜色,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即便如此,咽下的时候喉咙还是有点发疼。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现在还被关在局子里。陆灼昭想起他当时趴在自己胸口的样子,那个人舔吻着自己的锁骨,是滑腻潮湿的触感。他那一脚惊醒了对方,成阳抬起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消退的痴迷,那种眼神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恶心至极。
陆灼昭人长得好看,外形优越,配上两辈子都优渥的家世和从小因为这家世养成的良好教养,他感受到过很多迷恋的目光。但那些目光来自真心的喜爱,那种喜爱是正面的,温暖的,来自少女们青涩的情感,那种感情让人动容,是可以温暖人心的。可是成阳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锁骨上传来的触感,黏腻湿滑,那种东西太过让人恶心……
陆灼昭还拿着瓶子,无意识地吞咽着里面的水,思绪却早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连后面站了人都不知道。
“中午好,灼昭,景之。”
突然出现的温和声线让陆灼昭突然手抖了一下,呛了一口水,然后小半瓶水倾泻而下,哪怕及时补救,胸口那块还是被洇湿了。
陆灼昭猛烈地咳嗽着,他的喉咙还没好全,现在又呛了一下,咳的非常用力,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姿态堪称狼狈。
“抱歉,灼昭你还好吗?”温行舟也没想到陆灼昭会被自己吓成这样,他以为只是普通地呛水,不痛不痒地关心了一句,绕过陆灼昭来到自己的那把椅子边,这个角度能让他从正面看到陆灼昭。小少爷一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捂着嘴,眼里溢满泪水,痛苦地咳个不停,脆弱又可怜。
温行舟只知道昨晚裴执报了警,但是为什么要报裴执也没说,现在看来和应该是和这小少爷有关。他很好奇。
温行舟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高领内搭是贴身的,打湿穿在身上并不舒服,陆灼昭去厕所把衣服脱了下来,只穿了外面的校服衬衫,开着几粒扣子,那个是必须穿的,他换好衣服回去了。
陆灼昭回去的时候,裴执已经过来了,跟几个人说了前因后果。他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眉眼因为刚刚剧烈的咳嗽有些发红,呼吸也不太顺畅,过于用力了,最显目的还是脖子上那一大片狰狞的青紫,是很明显的男人的手的形状。
陆灼昭看着恹恹的,连安抚的笑容都做不出来了:“我回来了。”他的嗓音比顾景之上午听见的还要沙哑。
顾景之低着头,表面一派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他想起自己那天的话,他说陆灼昭基础那么差,他说陆灼昭烦人。当着很多人的面,原本吵吵闹闹的环境因为他的话变得尴尬沉默。
那天晚上他路过的时候明明听到了,成阳自荐说做陆灼昭的家教,可是他保持着平时的速度,就这么直接走过去了。他当时怎么想的呢?他觉得清净了不少,恨不得一直如此。因为接下来两周陆灼昭都没怎么再找人问题目,就算要问也是离得远远的,怕打扰到他。他庆幸于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写题目了。
发生过的事不可更改,哪怕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顾景之还是后悔了。
这世上没有如果,可是理智知道,情感上却仍然不可避免地去想着另一种可能。
如果他没有被伤害就好了。
【作家想说的话:】
修了时间线bug
第章 擦药 章节编号:64
陆灼昭疲惫地坐在新添置的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里边,是很少在别人面前表现的样子,他之前连坐沙发都是坐的笔笔直直的,现在放任自己靠着,努力让自己更舒服些。
旁边的沙发陷了进去,陆灼昭睁眼,是面带歉意的温行舟。
温行舟看着他:“抱歉,之前害得你难受了。”
陆灼昭摇摇头:“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他说完又闭上了眼,打算好好休息。
灼热的呼吸打在脖间,陆灼昭睁眼,是温行舟,他在看自己的伤。
他没有抬头:“带药了吗?”
陆灼昭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支小小的软膏。
温行舟伸出一根手指点点他的脖子,痒痒的触感让陆灼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然后温行舟加大了力道,被摁压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陆灼昭下意识呻吟:“嗯……”
温行舟抬头,看见陆灼昭眼角的泪,他喉结动了动,又露出往日温和的笑容:“这里的淤血还没揉散,这样擦药效果不好,刚好你刚刚这里沾了水要重新上药,我来吧。”
陆灼昭点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又闭上了眼。他现在很累,温行舟的帮助是他需要的。
温行舟从他手里拿过药膏,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陆灼昭的掌心,掌心肉不多,但皮肤很光滑,还有点水汽,摸起来很嫩。
陆灼昭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闭上了眼,之前因为疼痛冒出的泪水还挂在眼尾,似掉非掉,摇摇欲坠的。他仰着脖子,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温行舟面前,红润的唇不自觉张着,能看见里边一截小小软软的舌头,眼睫毛因为不安小幅度地快速扇动着。
温行舟准备先帮他把脖子上一些没弄到的淤血揉散,他先从拿出一包湿巾,把上面残留的药膏擦干净,然后从脖子侧边的一小块青紫开始,这个位置在陆灼昭脖子另一边,他不太好用力,索性把四根手指都放到后面固定着,用大拇指摁上了伤痕。
脖子后面的触感实在很好,陆灼昭的皮肤是柔柔嫩嫩的,放在上面的手不自觉地摩挲几下,但放在这里又多了些安抚的意思,陆灼昭被摸得很舒服,呼吸都舒缓了些。温行舟的拇指加大了力道,钝痛从被揉弄的地方传来,陆灼昭难受地分泌了些泪花,睫毛颤动的频率又高了许多,他张嘴的弧度又大了些,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温行舟揉到了这一块皮肤上颜色最深的地方,渐渐熟悉的钝痛感之外又突然冒出了些尖锐的刺痛,陆灼昭被刺激地小声叫了出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