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了处在盛怒边缘中的男人一眼,她抿抿唇还是说了实话,“我姓江,叫做……江新?月,是怀远侯府二房的姑娘。”
“那当?初为什么用了假名?”
“被买回去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怕连累家中人的声?誉,便随意说了个名字。”她又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有点?不是个东西?,便半真半假地补充说:“我后面是想说真话来着,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提起?,没有故意瞒着你的。”
“那后面为什么要逃走?”
江新?月这个问题还能回答上来,提起?一点?精神,用了上次同样?的借口,“已经解释过?了呀,是我家中有人找了过?来,知道……”
“当?时酒水当?中有迷药。”裴延年打断她的话,放置在小几上的手握成拳,提醒道:“当?时的知县同我说,你是徐家潜逃的奴婢已经被处死。我来京城之?后找过?徐宴礼,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答。”
男人就坐在窗边的位置,从回字窗上透过?来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明暗交错的效果,深黑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你从一开始就想着离开,没有半分想要告诉我真相的念头,是吗?”
“若不是我找到你,你是不是就将错就错,当?做从来没和我认识过??然后继续做回侯府姑娘,然后同旁人成亲生?子?”
裴延年每问一句,眸色便渐深一分。
其实已经将江新?月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江新?月其实非常想抵赖,可圆了一个谎后面便有错七漏八的谎言等着自己?去弥补。她脑子里乱糟糟,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圆回去,一时间自暴自弃秃噜嘴,反问道:“不可以吗?”
理直气壮到她自己?先愣住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任何?的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畅快,就像是一下子搬除了压在肩头上的数十块巨石。
下颌鼓动然后紧绷成一条直线,裴延年深吸一口气,提起?最初的事,“当?初是你先同我说,想要跟着我一起?回去的。”
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江新?月也不想再骗下去,破罐子破摔道:“那是因为我身边随行的人都死在山匪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怎么走出去,只想找一个暂时躲避的场所。”
“那你为什么又要一直说爱慕我的话?”
“因为我以为你是黑吃黑的山匪,怕你不给?我治病任由我病死。”
“那后来呢,为什么你好了之?后又整日都跟在我的身后,说就喜欢和我呆在一起??”
“因为一开始你只留米粮给?我,我什么都不会做,不和你一起?的话就要饿肚子。后来我在屋子里看见过?蛇……就不敢一个人呆着。”
裴延年沉默下来,低着头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
就在江新?月以为他?不会再问时,就听见他?比平时低上一分的声?音,“那我们的第一次呢?倘若当?时你说不情愿,我不会有半分勉强你。”
之?前一直回答得很是利索的江新?月在这个问题上,突然卡住了,没能立即回答上来。
屋子里是他?们回来之?后才点?了炭盆,过?了这么长时间,温度也开始逐渐上升。让原本被冻得僵硬的手脚被温暖的狐皮拥覆着,开始恢复知觉,却尴尬地不知道摆放在什么地方。
江新?月也在想,那一晚裴三亲过?来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她其实说不大清楚,不知道是那晚上的酒太?过?醉人,还是烛火太?过?于迷惑人心,又或者她突然换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也会害怕恐惧,也想要试图能找到一点?点?的依靠?
她说不上来到底因为什么,只知道最后的自己?确实没有拒绝裴三。
换句话来说,她同裴三之?间的开始她是要负上一部分责任的。
可这对裴三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吗?就是在床榻之?上浪费些精力。但是看他?后来将她翻来覆去的劲头,他?真就吃亏了吗?
“可是我也没有图你什么啊?”江新?月小心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看到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更黑,疑心他?是不是在意他?在她身上花的银子,又小心翼翼道:“你要是实在觉得憋屈,便开个价折算成银子,我一定还你成吗?”
“楚荞荞!”裴延年一字一顿道。
怎么听都怎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可真是一种让人无法揣度的生?物。
江新?月也开始有点?儿烦躁。
她又不是不承认自己?确实渣了裴三,可给?钱都不成,还想让她怎么样??
话又说回来,她想到一个问题,就像是抓住裴三的什么小把柄,重新?又理直气壮起?来。
“再者说,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错误吗?你不也是瞒着自己?的身份,骗我说你叫裴三。”江新?月以己?度人,想着想着便觉得像是那么一回事,“你是不是怕透露自己?的身份,怕我贪图权势缠上你,要做国公?夫人。是不是打算过?段时间找个借口直接离开,让我……”
“楚荞荞。”裴延年阻止她越说越离谱的话,“难道你就没有看过?我们的婚书?上面有我的名讳、官职、户籍。”
“我从来没想过?要瞒着你。”
江新?月瞬间噤声?,不敢去看裴延年的脸。实际上她确实没有看过?婚书,甚至不想承认。
裴延年听着她插科打诨这么长时间,也逐渐没了耐心,单刀直入道:“我们已经成过?亲,也有……”
“裴延年,你要多少银子?”江新?月打断他?的话,没敢让他?继续说下去。
裴延年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好一会,猛然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女子走过?去,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盯着小姑娘精致而苍白的脸颊,唇抿得很深。“我们之?间,只有钱的事?”
他?身形伟岸,因为说话自然而然低着头,落下的影子能够将江新?月完全包裹住。
江新?月今日头一次正视面前的男子,仰头同他?对视。
他?们曾经无数次这样?站立着,然后不知不觉就亲吻在一起?,如同最亲昵的爱人。
可她的眼里没了当?初的爱慕,也没有了若有似无的害怕,目光中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亮晶晶的,迸发?着无限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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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最初裴延年路过?集市时,就因为这样?的眼神将她一眼挑中买了回去。
江新?月没了一点?儿玩笑的意思,语气认真道:“除了钱我们还有什么?感情吗?可也不过?是大半年时间,你相信有什么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