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狐,相顾无言。

不过须臾,钰钰后知后觉的啾啾叫了几声。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前爪,垂首在她爪子上舔了几口,狐眼隐有嫌弃地暼了一下燕承宇,而后舒展开狐身,高昂着头,在燕承宇的注视下,一步一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毡帐。

甫一出了毡帐,钰钰便后悔了。

她原以为自己睡了许久,约莫该是到了第二个白日才是,却不曾想,那一轮红日尚在东边还不到升起的时候。

高昂的气势一下便颓然了。

天未放光,她那冠冕堂皇的唤醒燕承宇的理由便做不得数了。

钰钰羞赧地垂下狐耳,听得身后帐内渐近的脚步声。她一时慌了神,竟是头也不回地就往毡帐旁的林中逃窜。

她一只爪子有伤,纵使三只爪子使力也跑得不是很快。

燕承宇紧追着林中白狐奔跑的身影。

忽而一个晃眼,斑驳陆离的树影下,前方竟是没了白狐的身形,倒是突然多了个穿着白衣的女子。

那女子背身对着他,沉沉的天色下,她身后似有毛茸茸的九团白狐尾巴,发间还顶着两只尖尖的狐耳。

似乎是听得身后的响动,她转过身来,还不待燕承宇瞧清她的真面目。凉风拂过,那树影轻晃,白衣女子倏地不见了踪影,唯留一只倒在地上的白狐。

燕承宇蹙着眉,几步走近。他俯身抱起地上的白狐,幽深的目色仔细地往四周逡巡了一遭,还是未见到那名白衣女子。

他一时狐疑起自己是否撞见了林中精怪,又觉那不过是中原的神话,当不得真,兴许是他晃了眼错看了罢了。

0006 6.白裙女子

林中忽而起了一阵窸窣声,是风晃过斑驳的树影。

燕承宇收回目光,皱着眉将怀中的白狐拢紧了些许。

他两指捏了捏白狐的尖耳,瞧她安然蜷缩在自己怀中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

天色将白,寒风骤起,钰钰不觉打了个寒战,爪子紧贴着身侧唯一的热源拱去。

燕承宇出来得急,素色的亵衣教她拱得起了皱,衣襟敞着,麦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他再往下瞧时,钰钰的爪子不知何时,竟是直直钻入了衣襟。贴着他腔子下跃动的心,温热的毛绒触感似是顺着肌肤淌进他血肉里。

约莫是受了些山风拂过的寒气,钰钰又往他胸口拱了拱身子。

燕承宇挑眉瞥了眼怀中酣睡的白狐,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极轻,又似是自言自语,“个小没良心的,倒是睡得酣。”

钰钰拢作一团,赖在他怀中,由着他一路妥帖抱着重回了毡帐内。

燕承宇俯身将她安置在绒毯上,又拾起一旁的外袍,严丝合缝地裹在钰钰身上。

垂首时闻她悄然起了轻鼾,更觉她不过是个普通的白狐。

只是有些蠢笨罢了,莽撞地撞在他箭羽下,幸得她模样娇憨可爱,才不至于被生剥了皮去。

那白衣女子又怎会是她?

大抵是他胡思乱想了,中原的那些个劳什子志怪传闻作不得真。

毡帐内的油灯轻晃着烛光,外间极静,唯闻山风掠过的簌簌。

燕承宇神思微恍,眯起双眼,骨节分明的大掌顺着钰钰绵软柔滑的白毛,心绪不由泛开。

倘小白真能幻作女子的模样,想来定会是个圆脸的,瞧着便讨喜的小姑娘。

与那志怪传闻中魅惑人心,专食男子精气的狐妖,相去甚远。她那娇憨样,不教人哄了去,都是万幸的。

钰钰再醒时,就见着燕承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的眉眼在明灭的烛火下稍显模糊,顺着她皮毛的指法又轻又柔。

她昏睡过去委实是个意外,原先三只爪子拖着,虽说跑得不快倒也能借着林中深不可测的茂密而将燕承宇甩在身后。

奈何她跑着跑着,忽然一个恍神,整只狐跌倒在了地上,而后四只爪子竟是缓缓化作了人形。

待她回过神时,身后细碎的脚步渐近。

她心跳如擂鼓,霎时许多念头萦在脑中。

正欲转身开口拣着玄乎的话编排哄骗燕承宇几句,刚幻化的人形便陡然失力般,又回了狐身。

钰钰思来想去,也寻不出个法子来,有些恼的颓然叫了几声。

突然幻化的人形好似是一场梦,教她抓不住,便瞧不真切,拢在一团雾下无计可施。

燕承宇闻声往下望,见她虽是醒了神,却神色恹恹,心下不觉好笑。

然他面上佯做沉眉凝了她片刻,忽道:“那般想着偷跑出去,莫非是体贴本王,欲给本王加上一餐?”

钰钰教他好生一吓,倏地抬眸撞向燕承宇微抿的薄唇,舌头竟是直直地蹭上了他的唇。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想着那时自己兴许是舔了三五下。千钧一发之际,她干脆前爪搭在燕承宇肩上,攀着他的身子,伸出舌头在他薄唇上好是一顿生猛的乱舔。

燕承宇怔住,他脑中忽而沉沉,脐下三寸的丹田隐有热意汹涌而上。他剑眉直蹙,腹中似有一物,不住捣弄着,将烈火滚至他周身,教他身形不堪其扰而晃荡。

他咬住了后牙,抑着喉间的哼声。旋即想起,天色未亮时,钰钰亦是伸舌在他脸上肆意妄为,那时他腹中也似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