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可得瞧好了小王是怎么将你这懦弱无能的夫君打得满地找牙。”钰钰读他唇语,未料想他竟是这般猖狂,全然未将燕承宇和她的颜面放在心上。

她心中微凛,忙上前几步,抱着燕承宇的臂膀,贴近他耳侧低语道:“万万不可逞能,我瞧这莽夫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是并不惧你。若是不敌他,万不可逞能受了伤!都怨我不曾问上你一句,不然早早离了席回去便是,何须”

燕承宇偏头在钰钰发间揉了揉,薄唇寻着她藏起的狐耳轻柔一吻,“无碍,他既冒犯了殿下,我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钰钰还欲劝上几句,便见燕承宇足尖一点,身躯飞速在半空中掠过,如蜻蜓点水般,浮光掠影,眨眼间他就到了斗武场中央。

图那双手握拳,拳尖向着燕承宇的门面直冲而去。燕承宇后退了一步,伸手握住他袭来的双拳,侧身一脚踢向图那。图那下意识地伸手向下格挡,燕承宇借机微微撤了身,躲他后招。如此三番,委实惹恼了图那。

他原以为燕承宇定是如往日一般,难敌他一招。哪曾想今日他频频接下自己的招式,还甚是游刃有余地躲了他后招。

图那紧握双拳,猩红了眼,瞥得观战的宴客面上的惊诧,更是心火怒燃,烈得灼人,几乎要从他身体的每一处脉络中燃烧出来。他大喝了一声,从腰间取了匕刃,划向燕承宇。

燕承宇一时不妨,纵使后仰避开他手中的匕刃,仍是教他划伤了左臂膀。外袍被刀锋割的褴褛,一道血痕扑簌滚出血珠。他后退了数步,右掌捂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堪堪站稳。

图那便趁人之危,又是一刀袭来,燕承宇教伤口牵制住,根本无法很好地躲过图那愈发勇猛地强袭。他强压着伤口的疼痛,挥腿向图那横扫而去。

图那轻蔑地笑了一下,躲过燕承宇的招式,而后用手中的匕刃在他左臂狠狠一划。燕承宇立时觉察到伤口被再度撕扯的疼痛,他额间沁着豆大的汗珠,低喘着气节节败退避过图那的攻袭。

“王兄还是认输吧!”图那嗤笑着望向燕承宇,见他仍是闪躲的避过自己的招式,当即虚晃了一枪,转动手腕将匕刃猛地向他胸口袭去。

钰钰心口骤紧,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眸子。她当即站起了身,手结成印。电石火光间,就见图那一个踉跄,手中锋利的刀刃偏过燕承宇,径直抵入他自个的胸口,血色霎时氤氲一片。

燕承宇愣了一瞬,回眸望向站起身的钰钰,轻扯了扯唇角,似是安抚她。随后他转眸瞥向跪倒在地,胸口插了一把刀的图那,正欲上前探他伤口,耳侧忽闻一声惊呼,“图那!”

看台上的大阏氏,惊慌失措地奔涌而来。她面色惨白,一把推向俯身欲探的燕承宇,整个人跪在图那身侧,颤着身子紧抱着怀中的人,“图那!快来人!大巫师,快!”

“图那,图那,阿娘在这儿。图那,你回一声阿娘……”大阏氏泪流满面,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急切地唤着怀中面色铁青,气若游丝的儿子。

她忽而怒目圆睁瞪着燕承宇,恨不得生吃了他的凶悍样,“你个小杂种,还我儿命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蛮族王霎时醒过神来,忙上前拉住发了疯似挠抓着燕承宇的大阏氏,低声呵她,“住手!图那还未有事,你莫要叫中原的使臣看了笑话!”

钰钰紧跟着赶至燕承宇身侧,瞥得他左臂上狰狞的伤口,心下慌成了一片,扑簌着滚了泪的长睫,颤声问他:“你痛不痛?谁让你这么做的,都说了莫要逞强,你怎能不顾自己。若不是我……”

燕承宇忙一手抵在她唇边,在她惊魂未定的眸子上浅吻了一口,轻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乖。小白不哭了,好不好?”

0043 43.小白,我很欢喜

钰钰原就是心急了略施惩戒,自不会真伤了那蛮族的二王子。血色瞧得骇人,实则未伤及心肺,顶多在帐中躺上几日自是能生龙活虎。

哪曾想王帐忙了一夜,大巫师费劲了心力,才堪堪将人救回了一条命。

听闻那蛮族二王子虽是醒了过来,往后每日却皆要受着伤势所累,缠绵病榻不复原先的雄姿英发。

二王子醒来听得大巫师所言,当即又心火怒灼,气得晕了过去。王帐很是热闹了一夜,自是无人顾及偏安一隅的燕承宇。

钰钰恼得气红了眼,绒松的狐耳怒张着,手下的动作却轻柔地抚上燕承宇深可见骨的左臂伤口。

血色氤氲过褴褛的衣袍,伤痕周遭血迹乌黑,燕承宇倚在床头靠枕上,双目紧闭,脸唇皆白,额间沁着豆大的汗珠,齿间隐隐泄出几声极为低沉的闷哼。

钰钰骤然握紧手指,指甲嵌入掌心,竟是一片生疼。她的眼泪一下滚了出来,低泣着施法将燕承宇左臂伤口上的毒硬生生逼了出来。

燕承宇难堪这蚀骨的痛意,喉间涩意上涌,唇角生生吐出好些黑血。

钰钰慌乱地拣了秀帕,拭去他唇边的血迹,抬着泪眼婆娑的面色,无措地一声迭过一声唤他,“燕承宇……你疼不疼?”晶莹的泪珠扑簌滚过长睫,哭肿的眼尾见着他勉力扯唇展颜的样子又红了。

她俯身钻入燕承宇的胸膛,避着他不大能动弹的左侧身子,拥着他低骂道:“真是便宜了那蛮子,若是一刀刺入他心窝了了他残生才好。他如何能用淬了毒的匕刃!你可是他兄长啊,便不是一母同胞亦是有血缘牵连的亲人,他怎能如此狠心待你。皆说因果报应,现下他苟延残喘当真是痛快!”

燕承宇弯了弯眼睛,眸若点漆,晦涩不明的光线一瞬收展在他温柔的目光里,有些力怠地低哑着声儿,“好了不哭了,再哭下去便不好看了。”

钰钰教他噎住,半晌打了个哭嗝,眨着泪眼蒙蒙的招子,抖了抖狐耳,气道:“我替你气,替你哭,你还这、这般对我,你们这群蛮子委实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狐狸气得现了狐尾,松软的尾巴一扫一扫略过账内铺设的毡子上。燕承宇瞧得手痒,又碍于小狐狸浑身皆趴在自个身上动弹不得,只得低垂下头,寻着两只毛茸茸的尖尖白狐耳上,薄唇微张含着耳尖在齿间细细轻捻。

湿软温热的触感落在耳尖,钰钰脸一热,身子不觉发颤,熟稔的酥麻痒意自敏感的狐耳涌上心尖,耳畔尽是那带着哑意的嗓音:“小白。”

嗓音蛊惑得钰钰心尖蓦地一悸,原就不堪重用的狐脑逐渐变为浆糊。她一面恼着自己的不争气,竟轻而易举地被这恶劣的蛮子拿捏,一面又不受控地发出低低的喘息。

“让我摸摸尾巴可好?”钰钰逐渐迷失在他齿间的温柔含吻下,圆润的脚趾酥酥麻麻得蜷缩了起来,闻言自是无有不应,蓬松的狐尾巴巴地就凑到了燕承宇骨明的掌下,求着他安抚这团过于兴奋而软瘫着的尾巴。

“小白,我很欢喜。”燕承宇徐徐顺着掌心的白狐尾,他的手如他的人一样,很是好看。修长白净,指节匀称又协调,指节不显文人之气,反倒是有几分武人的力量。

他顺毛的力道轻缓,又不失巧技。

钰钰心下不免有了醋意,见他像是逗弄生闷气的小猫小狗似的抚慰着她的皮毛。

燕承宇是如何瞧她的?

是闲暇逗趣的小狐狸?还是真心欢喜的心上人?

“自阿娘走后,再也没有人会为了我同人计较。没有人在我受伤时,为我包扎伤口,为我心疼,为我气恼着不公。”

“我既无显赫的舅家,又无拥护的侍从。我不过是这王帐中可有可无的杂种,人人皆可辱之欺之。便是有一日失尽血色,在无人角落恨恨离去,也不会有人在意我。他们只当是死了一只猫,一只狗,亦或是旁得畜生。”

钰钰心口骤紧,抱着燕承宇深埋进他胸口,尖尖的狐耳轻蹭他苍白的唇色,双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燕承宇似有所觉,温热的大掌蓦地抬起她的下颌,在她泪湿的眼尾啄吻,声色温柔,“还好你来了。”

余下的话皆糅杂在缠绵的深吻里,钰钰红着眼,抱紧了燕承宇,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吻。

二人唇舌相抵,耳鬓厮磨。

0044 44.别动

使臣半月后便离了王帐,徒留下一干侍从。这半月里,因着使臣还在的缘故,蛮族王与那大阏氏并未多有苛责,只不过是冷着燕承宇,连寥寥数语的关怀也不曾送至,委实凉薄至极。

好在钰钰贴心照料着燕承宇,教他那骇人的伤口不过几日便痊愈了。只燕承宇不予声张,免得教人起了疑,故而二人又窝在帐中闲适了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