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灯慌乱的点头,正要爬起来走的时候,那只黑犬却忽然朝她做了个要扑过去姿势,吓得月灯不敢挪一步。

正这时一道懒懒的声音传来:“苍玉,过来。”

沈微慈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见到暗色里走出来一位蓝衣男子。

那男子眼神里散漫轻佻依旧,朱唇玉面,一双凤眼,矜贵又倨傲。

沈微慈看着面前那黑色狼犬听到声音就乖巧的跑去主子身边,收起了那尖利的獠牙和凶狠的眼神,温顺的跟在主子脚前。

她又抬头看向已经站在池边,低头看她的男子。

她清晰的能看见面前男子眼里的轻视冷酷,还带有一丝冷血的戏谑,根本不在乎她被他养的大犬扑进了水里。

又抑或是他本就是故意的。

她想起了今早他那句账还没完。

仅仅因为她身份低微的上不得台面,便要承受了这无端的恶意。

捏在杂草上的手指骨节已泛白,她不想在这个人面前露出任何软弱的神情让他看笑话。

她抬起挂满水珠的脸,喊了一声:“宋世子。”

宋璋挑眉,月色下水里的人像是沐着一层月华,白净的脸更白,潮湿的发丝缠绕在她脸颊上,衬出那双桃花眼上的细小黑痣愈发清晰,竟有几分勾魂夺魄的漂亮。

那双眼里明明泛着波光水色,眼眶通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却没落下一滴泪。

他好整以暇的弯腰对上沈微慈的眼睛,手指捏住她冰凉的下巴,他感受到她轻轻的颤动。

目光流连在她起伏的曲线里,微微散开的衣襟下是洁白里衣,依稀能看见她里面滑腻白净的皮肤。

纤骨匀称,如覆了层雪色,竟叫他看晃了神。

唇边恶意的勾起弧度,他看着那双似无辜可怜的眼睛,低声道:“我随身佩的东西,苍玉隔了百米都能闻的到,谁给你的胆子偷我不要的东西的。”

沈微慈看着面前那双凤眼,脸上面无表情,声音却轻:“既是宋世子不要的东西,何来的偷。”

说着沈微慈将紧紧捏在手心里的玉拿到男人面前摊开手:“我丫头捡了东西确不该,但我本意亦是想还给宋世子的。”

宋璋看了看面前那只白嫩匀称的手指,细皮嫩肉的与他想象里完全不同。

他脸上泛起嘲意:“被你拿过的东西,你觉得爷还要?”

沈微慈一顿,潮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细雨,压抑着那股屈辱问面前的人:“那宋世子想怎么样。”

宋璋听着沈微慈的声音,像是没脾气一样温顺,他勾着凉薄弧度:“碰了爷的东西自然该罚,就在水里给我呆足半个时辰再走,你觉得如何?”

这声音在沈微慈听来为外觉得讽刺,她推开下巴上的手指,沙哑里声音依旧顺从细小:“好。”

宋璋垂眼看着面前眼眸低垂的人,发丝上的水珠还在往下坠,滑过她光滑的下颌,又聚在那渐渐下巴上欲落不落。

没半分要求饶的意思。

也没半分脾气。

甚至微微偏着头,淡色眼眸没往他身上再看一眼。

他忽然觉得有几分意思。

今早上的那双眼里,也没过一丝卑微讨好。

直起身子,他拍拍身边玉苍的头:“在这儿好好看着,人要是敢跑,就往她脖子上咬。”

说着他转头朝身后的随从吩咐:“看好了,半刻钟后再牵着玉苍回狗舍。”

那随从幸灾乐祸看了沈微慈一眼,赶忙应着。

沈微慈脸色白了白,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手指陷进到池边泥里,她紧咬牙齿,一声不吭。

宋璋最后看一眼沈微慈,水里的人一动不动,他忽觉的自己是有些欺负人了。

这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第6章 欺人

沈微慈回去的时候,一身湿漉漉的狼狈,月灯慌忙的叫丫头打热水,又去替沈微慈将湿衣脱下来,带着人去热水里泡。

氤氲热气里,沈微慈埋头趴在浴桶边缘,失神的看着水面,白气扑进她眼睛里,眼泪一颗一颗往水里掉。

身后月灯难受哽咽的声音响起来:“是我害了姑娘。”

“可那人当真欺人太甚,姑娘要不明日找二老爷去,哪里有这样欺负人的。”

“姑娘的身子本就有寒疾,这么凉的水泡了这么久,就算是男子也受不住。”

可当她的话说完,对面却半天没有说话,她侧脸过去看,只见到热气中那张白的不正常的脸色。

她心里一顿,忙又唤了一声:“姑娘。”

半晌后沙哑的声音才传来:“我没事。”

接着又听一道疲乏的声音:“我们刚来侯府,别惹了事,况且那玉的确是我们拿了的,就这样吧……”

月灯一噎,入目是沈微慈那双疲惫发红的眼睛,她咬紧了唇畔,默默的低头擦泪。

干净白衣穿在身上,沈微慈侧头睡着,月白衣裳乌黑发丝,似山水天色的眼眸半垂,秀挺鼻梁下的唇畔染了红绯,就连脸颊上也晕开不正常的红晕。

她闭着眼,忍着冒冷汗的寒凉,将身体蜷缩起来,手指覆在膝盖上,想让那一点点的温度抚慰膝盖上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