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粗涩,可见是个精壮男子。时书循声望去?,听到另一个淡淡的声音:“在哪儿找到的?这?山头连个人也没有,水还能喝?”
“我喝过?了,清凉的山泉水!”
时书听着是两个男子说?话,连忙看过?去?,一条岔路上,正有两个人走来。一个人走在后面,一身黑色短打,身高马大。另一位高挑峻拔,一身玄色纹绣长袍,面容沉如深水,眉压眼,自带一股利刃收敛于匣中的冰冷之感。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阴森山路中,打扮竟显得富贵,完全不像凡人。
时书先?吓了一跳:“你,你们是……”
辛滨说?:“咦,怎么还有个人呢?”
另一位侧头垂下?眼,从头到尾将时书看了一遍。随后露出微笑:“真巧,这?山里鬼气森森,我以为只有我主仆二人,没想到还能遇见个书生。”
时书:“你们是?”
谢无炽说?:“我有个亲戚在怀县,正走亲戚去?。你背负着书箧,难道是去?府州考试的试子?”
时书:“没错没错,我正是去?考试的秀才!”
谢无炽:“荒郊野岭,你怎么一个人赶路?”
时书跑上前,道:“我们村只有我一个秀才,只好独行,刚才在山脚下?遇到好大一条蟒蛇,吓得我连忙跑过?山头,没想到这?山里也到处是乱坟!实在太吓人了!”
时书靠近他时,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檀香气息,他太害怕想靠近人类,但?真靠近的一瞬间,后背忽然升起一股震悚般的发麻之感。
时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前的男子身量极高,衣着华贵,眼中带冰霜之色,莫名?有些瘆人。
谢无炽掠下?眼皮,极淡地道:“这?村子里,往年有许多?人住,十几年前一场战乱将村里的人都杀光了,血流成河,所以这?里也叫鬼村。你胆子真大,一个人走了这?么远。”
时书:“……这?也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为。”
时书松了口?气:“不过?看到你们,我没那么怕了。”
时书和谢无炽并肩往前走:“下?山的路有多?远?”
谢无炽:“半个时辰。”
时书:“这一路都是坟林吗?!”
这?也太吓人了。时书看脚下近在咫尺的墓碑,万分恐惧,只好往谢无炽的身边靠近,闻到他的檀香,心神微眩,后背又是一阵震悚。这位公子,当?真是澹然沉静,且生的矜贵俊美……
时书这时才问起:“敢问兄台姓名?”
谢无炽:“谢无炽。”
时书:“谢无耻?”
谢无炽点了下?头:“炽。”
“哦哦哦不好意思,”时书眼见他眼也不抬走过?,步履清净,钦佩道,“谢兄,你胆子真大,你不害怕这?些神神鬼鬼?”
谢无炽:“我不害怕。你要是怕,可以挽着我的手臂。”
时书连忙摇头:“那算了,那多?不好意思。”
时书和他保持距离,谢无炽身量虽高峻,但?脚步适中,恰好让时书能跟上。时书和他一道下?山,眼看一路的青坟,终于走了出来,后背的阴冷感霎时消失,酷热袭来。
时书开始口?渴了,拿起行囊喝水,却?见水空了:“怎么没水了?我喝这?么快?”
身旁,谢无炽递来一只水囊:“喝我的?”
“谢谢,谢谢!谢兄你人真好!”时书接过?,无意碰到他的指尖,被他的高温吓了一跳,低头喝水,水温清凉,润了嗓子和心肺。
时书将水囊递还给他,眼下?已是大路了,问:“谢兄,你还往前走吗?”
谢无炽道:“不巧了,将要去?赴约,恐怕不同?路了。”
时书难掩失望:“啊……”
可恶,难得路上遇到一位同?伴,看来只能是路人了。
时书眺望着谢无炽和那位奴仆,一前一后,步履不疾不徐消失在山脚下?的小路尽头,心中虽然叹息,但?想到天涯这?么大,哪有几个同?路人,只好背起书箧,再往前赶路来。
走了一下?午,眼看天色变阴,竟然突然有下?雨的迹象。时书背着书箧拔腿就跑,阴雨果然落了下?来,时书询问一位路人,得知最近的驿站竟然还要走十几里走,实在懊恼。
路人正在锄地,看不清脸,道:“但?是前面,倒是有个寺庙,荒废无人,可以夜里歇息一晚。”
时书:“寺庙?真的假的?”
时书趁着天还没黑透,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想再问,刚才的指路人却?突然不见,只剩下?具锄头。
“消失得这?么快,难道回家了?”
“奇怪,奇怪……”
“自己吓自己……”
时书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路上,见细雨绵绵,狭窄的道路上乱坟林立,一望无际,而坟林之中竟然真有一座寺庙。眼见寺庙屋檐缺失,檐角损毁,楼台结着蜘蛛网,一阵阵青烟从瓦片间升起,四周乌鸦乱叫,老鸮盘旋。
“这?地方,也太诡异了吧……”
时书走了一脚,不知踩到什么软塌塌的东西,吓得“呜哇”一声,掉头冲进了寺庙内。
“不怕了,不怕了,进了寺庙就不怕了。”时书冲进院子里,走到禅房内将门窗紧闭,掏出怀里的蜡烛点燃,见灯光照亮了屋子内的黑暗,总算松了口?气。
今晚先?休息一天。读书读书……时书取出经书,拿出馒头,就着凉水啃了几口?,一边背书一边到院子里,准备洗澡冲凉。
院子里空无一人,石板生着青苔。时书脱了衣服洗澡,将衣服也洗干净挂在屋檐下?,正在搓背时,忽然听到一阵女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