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养春听了只问各地风物和有没有草药,最?后才?问:“你与谢大人?,林某早识破不是兄弟,你们莫不是情人??”

时书眼前一黑:“什么东西?”

林养春从箱子?中再取出个包袱:“这里?面有些?脂膏和羊肠,先送给你,将来有需要再找林某。据林某所看过的病人?,男子?与男子?,很容易身?体?受损。”

恰好,店小二端着菜上桌,时书一口苦荞茶喷出来:“林大夫,你真?是医者仁心啊!”

点的菜为当地特产,行辕内的饭菜也?好吃,但谢无炽口味偏淡,对时书来说味淡,小店铺辣椒香料一顿放,时书吃得津津有味,林养春也说:“虽是不养生,但确实味美。”

时书:“吃,吃完再带你逛夜市!”

时书忽然想起来:“你孤身?一人?前来,又要怎么去?军营?”

林养春取出一封信:“我有个朋友,如今在都统制大人?的参议的手下做个师爷,给我写了信,说只要我来,保管安排我进军看治病人?。”

时书:“好,那我就?放心了,几时去??”

林养春:“在城内行医几日,再去?不迟。”

两?个人?大吃大喝一顿。林养春是个四十几岁的鳏夫,妻子?是青梅竹马,不过早早病逝,从此孑然一身?,性格孤直刚硬。时书带他出门逛街,林养春背着手清癯的脸上满是正色,不过时书吃臭豆腐炸串时,他会皱眉尝试尝试。

端午有灯节,近几日城中更热闹些。时书和他走?在柳树的影子?下,问:“你每年都去?给裴文卿上坟了吧?”

林养春:“我认识这么多死人?,哪有空一一上坟,忙着给活人?治病还来不及。”

时书:“这么有个性吗?哦,你在太医院看了好些?年的病,你的心早就?和那把挫刀一样冷了。”

河边筏子?挨着筏子?,桥挤着桥,除了画舫,许多人?挤在凉亭下喝酒。时书说:“喝么,老林。”

林养春一默:“喝吧。你也?是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

时书坐下喝酒,藤蔓的影子?晃动到酒杯里?,心思不免泛动:“不知道子?涵在干什么,他跟宋思南在一起,肯定在桑阴底下种瓜,天?黑了就?下河游泳纳凉,还带来福一起,他不用担心了。”

时书再自言自语:“谢无炽在干嘛?这里?风景挺好,要是带他来……”声音顿住。

人?的一部分幸福大概是疲惫之后,与几个友人?,三五成群,无所事事闲游。

时书盯着亭子?底下的锦鲤,此时鱼饵一撒,大片的鱼嘴争相跃出水面,五彩缤纷,游动多姿多彩的尾巴,一派喜庆欢乐之貌。时书收回目光碎碎念:“得带谢无炽来。”

林养春摇头,再喝了杯酒。

游玩到九点多,启程回去?。林养春住在客栈,时书身?后不远处一直跟着护卫。送他回去?后,时书随口问:“大人?回府了吗?”

“似乎还没有。”

时书松了口气:“走?,等他。”

虽然时书接人?没什么用,但起到一个调节气氛的作用。他出远门爸妈通常负责接送,去?集训老爹还得来接,如果想表示好感,接谢无炽下班算不算很有必要的事?

设宴的安抚使府门外停满车马轿子?,灯火通明中一顶顶华盖遮蔽,罗帐连着罗帐,仆从成群。时书百无聊赖抠着手,一会儿听到打唱的呼声,一群人?簇拥着谢无炽走?了出来。

轿子?旁的人?立刻准备迎接,这位安抚使亲自相送,身?着富贵绸缎,满脸红光笑容。谢无炽走?到轿子?旁来,才?看见时书,眸子?转动:“你”

时书:“还好,顺路,顺路!刚逛到附近,听说你还在这里?,顺便过来看一下,没想到你就?出门了,那就?一起回去?吧。”

谢无炽:“我不坐轿,一起走?吧。”

两?个人?走?在前面,一堆护卫和仆从跟在后头,时书不知道为?什么一在人?前看见谢无炽就?尴尬,好像不熟。

谢无炽:“我听护卫的人?说,林养春来燕州了?”

时书“嗯”了声,把林养春送的润滑和羊肠藏得更若无其事,一只手开始挠松软的头发:“他说,他要来军中给人?治病了。二十年前他是个小伙子?,遇到战争但医术不精,但现在他已?经是神医,想上战场救人?。”

谢无炽:“你和他聊了这些??”

时书:“还在圆寂寺旁吃了饭,逛了东陵园。”

“东陵园离这几里?路。”

时书:“呃,还好吧,我一眨眼就?走?到了。”

谢无炽垂头,眼睫下淡淡的阴影。时书忽略不了看背后跟着的那群伺候的人?,谢无炽本身?在豪门世家,习惯其他人?为?他服务,不过时书却很难适应。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

桥边残月,走?上桥头,谢无炽道:“过不了多久,我要去?一趟狁州。”

时书:“狁州?为?什么?”

“狁州目前被旻军所围,今时不同往日,北旻攻城的法子?大有长进,与二十年前那次竟不可同日而语。狁州地势虽然易守难攻,但城外早已?坚壁清野,城池也?三面被围住,城内的粮草、武备、兵员迟早将要耗尽,冯重山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何况他背后还有朝廷各派的角力。届时陛下一封圣旨,援军便要过去?,只不过在时日之间。”

时书:“你去?打仗?好啊,现在已?经有信了吗……”

“没有,我不能妄自动兵去?营救,但看陛下旨意,不过提前备战为?好。大景的城防落后,北旻能赢,但不可让他过于得势,否则成了气候,将来不好再扳倒。”

时书:“明白了。”

谢无炽打仗,自己大概率不能随同,一去?不知道要几个月。重逢后聚少离多,谢无炽每日去?公署处理军政之务,时书不好意思进别人?工作场所,只好在外面找个茶摊听人?说书,等他下班。

不知怎么,时书抿了下牙槽,觉得计划很艰难。不过时书并未发表意见,到府中和谢无炽分开睡。

最?开始时书和他同床睡过一次,那晚的借口还能是夜间匆忙,兄弟相见,如今都在这府中呆了快一个礼拜,哪能再睡一屋。

时书转过脸来揉了下头,表情发呆。

怎么办。

一株硕大的菩提树种在院子?里?,时书住的院子?和谢无炽相邻,只有墙壁之隔,院子?空阔,院内有假山花鸟窗景,屋内则陈设有古董字画名贵摆件,不过时书总觉得阴森森,一个人?住着不舒服。

时书进门点灯,倒出林养春给他的膏腴和羊肠。膏腴装在一只玉白色的盖子?中,掀开则可触摸,指尖触碰滑腻油润,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