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搬运粮草,要么修城墙,战区前线清理?尸体,搭修窝棚,或者到后勤管军马粮草辎重?,这些都看太阴府的监司怎么安排了。多给?钱,活儿就轻松。”

背后太监咳嗽了声:“咳咳咳!”

许二郎:“看来?难了。”

时书:“这不是比流放还苦吗?”

许二郎:“你以为,流放之后,就没几个?人能活下来?。全都死在边关和将士们一起填沟壑了。”

时书感觉到极致的冷:“好冷。”

时书忍不住再问:“他们都是罪犯?”

许二郎说:“不全是,这么多人,应该大部分人是‘仇夫’。”

时书:“‘仇夫’?”

谢无炽视线移动,替代了回答不清的许二郎,更准确地?道:“和‘北来?奴’差不多。”

“二十年前哀宗时,大景被大旻的铁骑连陷三路六州,分别是永安府、垂陀府以及龙兴之所大盛府,这三处有上百万大景的百姓在铁蹄下被迫沦为异族的奴隶。其?中不少人不愿意为异族当奴婢,便从沦陷区渡河逃到太阴府和长平府,充为军户或者奴役。充军的军户叫‘仇军’,寓意着同仇敌忾、报仇雪恨,至于没有参军的便是‘仇夫’,男做奴女为婢,为边疆的军队服役,以待收复故土之日?。”

时书瞳孔缩紧:“原来?是这样……”

“别小看一个?人回家的欲望。”

时书看着眼?前的人,果然,由于并无退路,这些役夫神色也没有多少抱怨,在风雪中推着粮车运行。时书仔细一看,冬天苦寒,这些人的手脚都皲裂着伤口,面?上更是生着冻疮,嘴里呼出一口一口的寒气。

“怪不得?边塞诗都写?艰苦荒凉,这谁不苦啊?”

感觉这里的人面?相都更坚毅。

时书呼出一口寒气,把快要冻僵的手藏到袖子里,实在冷得?受不了:“走了走了,雪下得?紧,早些到驿站休息。”

一到驿站便解了行枷,将锁链也解开?了。极其?寒冷的天气,时书把来?财拴在马厩里,回来?时一群人正往驿卒那抢热水,争得?脚步匆匆,你推我挤,几个?太监还互相红了脸。

许二郎笑着说:“这群太监要洗屁股,不然身上有味儿,你知道吧,他们阉的不干净总漏尿,所以得?抢热水天天洗。”

“是吗。”

“当然了,我什么都懂。”

时书看了会儿,走到谢无炽身旁。

他端端正正地?站在那,正看庭院里的冬雪,神色若有所思,哪怕这两个?月偶尔没多少人权,但脊背一直挺直,姿态极高。

时书拽着他,进了空闲的屋子,把谢无炽的袖子撩开?:“快来?快来?,今天的检查开?始了,我看看冻伤了没有。”

这一两个?月,时书发现了谢无炽的毛病,属于身受重?伤金丹破碎也不会吭声的隐忍性格,但冬天来?了以后变数越来?越多,时书很怕出现意外没能及时看见,所以时不时得?检查他的手脚。

时书先看他的耳朵:“没有冻伤。”

再把手牵起来?:“食指有轻微的冻伤,问题不大,把手套洗了拿火烤干,明天再戴上。”

时书没照顾过人,一路回忆小时候爸妈照顾自?己,以此效仿。他拉谢无炽的裤腿:“脱鞋,让我看看,也没有。”

确认帅哥浑身上下没有毁容性损伤,时书这才欣慰地?道:“好嘛,这样就好,谢无炽,我们再坚持几天就到太阴府,你的自?由胜利在望。”

想到这里,时书就高兴。

一路上风霜雨雪,脚步奔袭,整整三千里之长,不过因为两个?人一直陪伴,哪怕和谢无炽到了这太阴边境的苦寒之地?,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

时书喝了杯水,劫后余生般的说:“刚才看到那群役夫,想到你以后也是这种生活,真可怕。不过没事的,幸好我跟你一起来?了,你服役我也跟你一起呗。”

谢无炽看着他。

时书说:“不是要过年了?这是我们来?这里第一个?年,不用再赶路就好好过。上次在潜安府你答应过我,回东都就请我吃庆功宴,到现在也没吃成,这次总能吃上了吧?”

谢无炽垂着眼?,不知道说什么。

时书点头,明白他的想法:“也算庆祝你终于成功走完了这三千里,未来?都是坦途。”

时书拍拍他肩膀,走出门去,准备找热水给?谢无炽洗手洗脚擦洗身体。谢无炽跟在他背后,一直以来?都是时书跟着谢无炽,这会儿他倒是安安静静,和原来?形成了鲜明对比。

时书第一次来?如此偏僻的北方?疆域,风头如刀面?如割,上个?厕所都冷得?要命,他去打热水时只剩下最后半桶,剩余的柴火要留着明日?烧饭用。

这半桶擦洗了身体,剩下的用来?洗脚,谢无炽道:“一起洗,不然冷了。”

“……”

时书心?里一咯噔,将剩余的水倒进盆里。

两双脚踩在同一个?木盆,时书没敢吭声,谢无炽的脚尖似乎踩住了他的脚背,水波荡漾,皮肤接触在一起。

时书只好若无其?事地?洗脚,把视线转开?没看谢无炽,片刻洗好之后把木盆里的水倒掉,擦干净手。

时书站在门口看庭院中的雪,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谢无炽对他的觊觎似乎不仅仅在于唇齿之间,这段时间夜里不总是抱着睡,一般时书不同意,谢无炽也能尊重?他的想法。

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氛萦绕在其?中,但谢无炽身心?都在这途中受挫,时书也没有仔细讲究过,他本来?心?大,有些事很容易就忘了。

只不过对谢无炽喜欢男人这一点怎么都难以释怀啊。

时书思考时,驿站门口风雪加紧,灰色蘑菇似的走进一个?人,抖着身上的雪:“行行好,大人们,要口饭吃啊”

这北境的驿卒人稍好些,大概明白有些人就差口饭,否则能冻死饿死,闻言给?了他一块馒头。

时书看着,这人就在门口坐下吭哧吭哧地?吃。

时书蹲在台阶旁闲看,没曾想来?福猛地?跑到那人身边去,时书刚以为来?福要咬人,这人猛地?一眼?把来?福认出来?了:“咦?旺财?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