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若兰醒了,看到了大家不禁笑了起来,“怎么跟遗体告别似的!一个个的来,想想万一我死了,最想和我说一句什么话!”她还在玩。生命对她来说是什么?
“有时我真的想揍你!”计强摇摇头,看了看表,“忙着呢,回见!”他匆忙的走出去了,若兰不禁大笑了起来,她真的高兴,看看女儿,眼神非常柔和。
“能再看到你真好!”她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她真的感受到了生的喜悦。
“那当然,我是谁呀?你闺女,多棒!再见不着我,不得哭死!”
“你跟外婆住了?”她侧眼看着女儿,再看看母亲。
“为什么?”晓晓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你的老北京话!”她笑了笑,她身边其实没什么真正的老北京人,包括自己一直生活在南方,口音其实就已经不那么正了。赵敏是上海人,晓晓从小和她在一块,口音其实已经随了她了,带有南音,现在猛不丁的听她说老北京话,还真的不太习惯。
“昨儿干妈要出差,问我想住哪,我就说去外婆那吧,正好听故事!一个晚上就改了吗?”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口音上的细微变化。
“听故事?什么故事?”她不禁皱了皱眉,看向了母亲。
“你爸小时候的事,你邵叔叔和你爸不是发小吗?还有你爷爷的一些事,你什么也没对她说吗?”蔼兰昨晚才知道晓晓对区家的历史竟然一无所知,包括‘区’这个姓怎么来的她都不知道。
“有什么好说的?爸也说了,那些旧事让人遗忘最好!其实没有历史的人是很幸福的!”她苦笑了一下。看着钟扬,“回去吧,过些日子我去你的地界养病,行吗?”
“行!我等你!”他想也不想,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等!她的话你也相信,万一是骗你的怎么办,万一是套怎么办?”白燕已经不再相信她了。忙拦住了钟扬。
“你怎么和老计一样了,我都这样了能骗他什么?南方不是天气好吗,适合休养生息,不让我去我就找别的地方了!”她懒懒的说道,似乎一点也不想勉强。
“不行,钟总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您还是另找地方吧!”白燕摇摇头,她现在已经很了解这个女人了,“不是想听临别感言吗?我要告诉我的子孙后代,离你们家人要保持距离,老死也不能相往来!”她一脸防备,“不然被你卖了还得给您数钱!”
若兰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笑让伤口抽动,她感到有些痛了,咧咧嘴。
“很疼吗?要叫大夫吗?”金阳担心的问道。
“不用!看来我得快点好起来,真的否极泰来了!”她对钟扬微微笑着,钟扬不禁脸都红了。这些日子,白燕和自己似乎经历了很多。在若兰经历生死时,他们也在一起告别着过去。他们会交谈,会讨论若兰,会推己由人,他们都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为过去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他终于向白燕表明了心迹,虽然她没有回复自己,可是刚刚的表现不是已经说明了问题吗!他笑得像个傻子。她想起了什么,“金阳,你回家帮我把柜子里那个红绸包送给白燕,她虽然不信我,可是我不能不送她礼物对不对?!”
“不要!”她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为什么,连礼物也不要。若兰是什么,她不要给我!”赵敏兴味盎然。
“给你就没用了!一定是和我有关的东西,她的肠子九个弯!是什么,你想干嘛?!”她高度诫备着。
“信,钟扬写给我的情书!想要吗?”她笑颜如花。
“若兰,我没得罪你吧!”钟扬一下子傻了眼,他都忘了若兰这些年在里面,他给她写了无数的信,好象近几年的信都与白燕有关。白燕真的看到了还不得……
“想要吗?不想要我只好扔了!”她不理他,看着白燕做思想斗争。
“没什么交换条件吧?!”白燕在做激烈的斗争,她真的想看看钟扬当年的傻样,她算不上吃醋,只是想着若兰要给自己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且是自己一定是非常需要的。
“我什么都不要你也就不敢要那些信了。”她微笑着,她知道她会这么问。
“是!”她努力下定决心。
“我要那枚戒指!”她指的是那枚结婚戒指,白燕一直没拿下来的那一枚。她愣了愣,看看还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没想到若兰会向自己索取曾经证明这段婚姻的唯一标志!她看看自己的若兰,又看看戒指。她突然知道若兰要的不是戒指,而是她真的放下那段婚姻。她看到若兰在笑,她也笑了起来,摘下了戒指,并俯下身轻轻的吻吻若兰的脸颊,把戒指放到了她的枕边。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可以为你两肭插刀了!你是值得的。”这一次她真的释然了。她发现若兰还真的是一个人物,一点点的就这样有步骤的把自己拉出迷惘中,也拉出了对计强少女的迷恋。回想这些天,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象做了一场梦,而现在她真的醒了,而且醒得特别彻底,没有一丝的留恋。
“我也会证明你这一次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她轻轻的笑道,“和聪明的女人聊天真是舒服!还是不准我去南方养病?”
“不行!我还是得离你远一点!以策安全!”她马上摇头,若兰又笑了起来。探视时间过了,他们只有离开了,晓晓对若兰做了一个OK的手式,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知道若兰又在笑,笑得很神秘。
赵敏带着晓晓回家,她还在想着晓晓刚刚的OK,“你跟你妈说什么呢?又陷害谁了?”
“干妈,我可是你养大的,您还不了解我?我多乖啊!”她撒着娇。赵敏想想点点头,怎么说晓晓是她带大的,她对晓晓甚至比若兰更多一层盲目。
“你外婆做饭吃得惯吗?”
“还行,更重要的是我妈还真是皇族后裔!这么说我也是了!”她过去住是为了想知道母亲家的过去,为什么母亲从来也没说过这些,这一次她可是真的赚到了。
“真的,那也说给我听听!”她要不是也想知道才不会谎称出差把晓晓送去呢。
若兰的爷爷并不姓区,他叫毓敏,爱新觉罗·毓敏,正经的皇族后裔,一九零九年生人,后来还随着溥仪去过东北,正经的小王爷。不过他运气不错,四O年他阿玛去世,他扶灵回京,也实在不想回去受那奴才罪了,便说要守制三年,不回去。老宅子虽说还在吧,可太打眼,他搬了自己心爱的玩艺到了橡树胡同。他先有一媳妇还是溥仪指的婚,也是贵族后裔,她可不想回北平做平民,过平淡的生活。两人本也就没什么感情,婚后其实也是瞎浑。没孩子也就更没有牵挂了。他搬到橡树胡同时还带了一个远房的表妹,母亲那边的远亲,因为穷就投靠了他们,他回北平时她也跟随他一起回来了,对他们来说家庭里最亲的只有他们俩了!四八年时他接到了妻子的信,说是和日本的军官相爱了,要分开,皇上也答应了。他同时接到溥仪的‘圣旨’,让他另择佳偶!他和前妻近二十年的婚姻也就正式宣告结束了。他和表妹也就正式的结婚了。
解放后,他把老宅子捐给了国家也换了个故宫博物院的职业,发挥了一下他对文物的专长。也逃过了溥仪小朝庭战犯的命运。五零年,显庭就出世了。他去街道办户口,看到警察就结巴。人家问他姓什么,他就说:“区……”他想说‘区里说,爱新觉罗这个姓,不太好!’可是人家一听点点头,
“什么区?屈原的屈,还是?”
“区里……”他还想解释。片警顺手就写在了出生卡上了。于是显庭便改姓‘区’了!毓敏点点头,想了一下姓区就姓区吧!区家这个姓可算是到他们家落户了。
“就这样?”赵敏愣愣的看着说得口水乱飞的晓晓,说了这么半天,只是因为口误才姓了这个‘区’,可是在姓氏里‘区’这个读‘欧’音,那片警不知道吗?
“就是,你说我太姥爷是不是忒没用了?不然我改跟我妈姓‘爱新觉罗’多有派!”晓晓也不平的附和着。
“你太姥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这个正宗的皇族倒是挺好奇的。
“文人!旧文人!”她点点头一脸严肃,这话也不是她说的,是邵青海说的。读中学时他和显庭是同学,他是班长,那会也就兴个好同学帮助坏同学,成份好的帮助成份坏的,以显庭这样皇族后裔,成绩又差,不正是帮助的对像吗!他在开学不久就到了他的家,做一次家访。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个子女人,穿着合体的布旗袍,头发也盘得中规中矩,他觉得一下子就回到了解放前,那时还有哪家敢穿这个!走在大街上,全是一色的列宁装,齐耳的短发。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请问您找谁?”声音软软的,和老北京话有一定的区别。也和那时妇女说话的语气不同,没什么力度,一看就是成份不好的人家,说话没底气。那个年代似乎听说话就能划分成份。
“区显庭同学是住这吗?”他有点不确定了,她和显庭太不一样了。
“是啊!”她绽开了笑容,侧身让他进了院子,并马上关上了门,“你是显庭的同学吗?是朋友吗?他从来就不带朋友上家里来!快点请!”她似乎很高兴把他带了进去,他还是第一次进宅门。四合院他见多了,他也住在四合院里可是没见过这样的四合院,一进门,就是个有着繁复的砖雕的照壁,绕过照壁是个敞院两边都是带回廊的厢房,青石板小径在小院里划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她带着他顺着小径进了内院。内院里就显得小巧别致了,精致的葡萄架子下还有青花瓷桌、瓷鼓。与之相对的地上种了些花草,还搭了个小假山池子!他被子带到了内院的堂屋里。
进门便可见上悬着一块匾额“无为堂”两边还挂着对联,不过是草书,他认识的没几个。中间的中堂是一幅国画,看不出什么,一个和尚坐在左下角,其余的地全是白的,右上角上提着款,盖着印。后来才知道是达摩坐禅图。画下是案桌,案桌下是一张八仙桌,两边的是太师椅。案桌上还有些花瓶什么的东西,他就觉得这屋让他晕!他都不敢进去了。
“进来啊!坐!吃点心!”那女人把他让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拿了个点心匣子放到了他身边的小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