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机灵些的干脆直接喊:“宋门主!”

青年?崩不住了,什?么脸面都抛之脑后,倾诉道:“只等着宋门主回来主持公道的,这山上日?子快过?不去了!”

宋回涯刚听人?哭过?一场,生怕他们接着来,倒是?明白他们的来意了,知道不留山还能回自己手里,心情当即雀跃起来。

但?见?面前众人?都是?一副天塌地陷的悲催模样,强压住面上表情,只有语气?不觉变得?亲和?,关心问道:“是?没钱了?”

“不是?钱的问题。”青年?摇头,神色黯然,脑子转过?弯来,又补充说,“也确实没多少?余钱。不过?一饥两饱,还饿不死人?。”

这话说着实在?惹人?怜惜。

青年?压了压手,止住众人?的声音,愁眉苦脸地道:“外人?多是?觉得?,当初是?我等趁人?之危,强占了不留山,平素对待我等就不怎么友善,总来闹事?。先前谢仲初身死,前不久高清永又失势,武林的靠山一夜塌了好几座,好些江湖人?没了去处,只能四下作乱。这几月更是?变本加厉,不停来山中滋事?,嘴上找了各种借口,实则是?为搜刮钱财。”

宋回涯惊诧道:“你们穷成?这样,他们还来搜刮钱财?太无耻了吧?”

青年?可疑地沉默了,片刻后很小?声地说:“曾经有钱。”

……是?个败家子啊。

宋回涯嘴角抽搐了下,奇怪问:“山上就没有武功好的弟子吗?”

那还建什?么门派?混什?么江湖?改开?学堂得?了。

青年?羞愧得?抬不起头,抓着自己的袖口,嘴唇嚅嗫道:“武艺高强的不想来,来了我等也不敢收。山上日?子虽然清闲,可说白了就是?无趣,我等又从来忍气?吞声,外人?眼里好生窝囊,哪里留得?住他们?”

宋回涯仔细听着,微微颔首。

青年?见?她听这些糟心事?,没有不耐,在?她鼓励的眼神中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在?掌心捶了一拳,羞愤交加地控诉:“先前我们也是?花银子请过?一帮好手上去守山的,岂料找了群歹人?。门内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还觉得?不爽利,一有不快就打骂弟子,还进门人?房中行窃,我去与他们讲道理,他们连我都按着打,简直成?了山上的活阎王,比外头的那伙强贼还要难缠。从此再不敢随意请人?来了。”

青年?说着捂住自己侧脸,旧伤虽已好全?,可提及往事?,被抽打过?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用。再看一眼面前宋回涯那张淡定的面孔,压抑了多年?的屈辱涌现出来,顿时感觉更痛了。像是?刚被人?当场教?训过?一场,满心说不尽的苦楚。

宋回涯也是?有点懵了。还能叫几条泥鳅欺到头上?

她问:“那后来是?如何赶他们出去的?”

众人?更加不好意思,闭紧嘴巴。

青年?支支吾吾地往下说:“是?附近路过?的几名游侠,特意绕到不留山看一眼,听说山上出了事?,便召来几名好友聚伙,帮着点翻了那群恶贼。好算是?平息下来了。”

宋回涯:“……”

众人?见?她不说话,担心她是?嫌自己等人?没出息,四肢畏缩,胁肩低眉,拘谨而立,表情中有些悲戚。

宋回涯:“……”

青年?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凝视着她,只等她说错一个字就要当场嚎叫卖惨。

宋回涯赶紧开?口:“我知道了。”

“不错。”她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措词称赞道,“守正克己,坚贞忠直,武功虽不怎么好,但?知难不退,锲而不舍,也是?一种勇猛,算是?践履了我不留山的门规。”

众人?听得?眼含热泪,就要抱头痛哭:“宋门主!”

他们半吊着的心此刻才敢放下。

里头好些仅十多岁大的少?年?,情绪上来如山洪崩塌,声泪俱下。

“宋门主!我们等了你好久,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

第104章 南风吹归心

宴上缺了主客, 众t?人?自没有心思吃喝,坐在桌边等了半天,始终不见谈话结束, 担心双方是?因?不留山的归属起了什么冲突,更是?惴惴不安。

几名村人?按捺不住,装作若无其事?地舒展四肢, 甩着手臂在三四丈外的街上徘徊走动, 不时引颈而?望。

宋回涯瞥见,不忍拂了众人?好意,便将余下的琐事?暂且按下, 领着弟子们去与村民一道吃饭。

众人?见他们回来时眉开眼笑?,该是?谈得融洽,方冷落下去的席面在高涨的情绪中再次变得热烈, 彼此招呼着吃酒。

酒气熏热了清晨的寒意。

日渐高升。

一番觥筹交错的庆贺过后, 宋回涯给青年塞了一笔银子, 让他找机会?还给今日宴客的村人?,在弟子陪同中往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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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山脚附近有几片抛荒的农田, 自人?丁凋零后, 长满繁茂的杂草。

后来村庄虽有了些人?气, 这?块地方因?位置不好, 土壤也不肥沃,依旧少有人?来。仅有一老翁, 扛着锄头,借着闲暇时分一块块地翻耕开垦。

边上搭着间粗糙的茅屋。

老翁从屋里端出两碗清粥。沈岁一弯腰,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接过。老汉又返身拿出两碟咸菜, 招呼着他往外走。

二人?将碗筷随意摆在一块石头上,不介意早晨未干的露水, 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翁解下腰间的葫芦在耳边晃动,听到里面还有轻微的水声,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沈岁与他闲聊几句,才闻到空气里隐约的酒气,显然那葫芦里盛的是?兑过不少水的劣酒,笑?着问:“方才有群人?嚷嚷着下山,张罗着说有酒喝,请大家?都去,老伯既然喜欢,怎么不也凑个热闹?”

老翁说:“我不认识那位大侠,我是?从别处逃难来的,与这?里的人?都且生分,放不下老脸白?蹭酒喝。”

他将葫芦拧上,放到一旁,用手指倒着抹去竹筷上的毛刺,端着粥边喝边说道:“何况近些日子大家?都不容易。这?地方虽然自在,没那些恶吏成天变着法儿地过来剥皮,可山上也没个能作主的人?,远近那些大小门派,隔三差五地要来搜刮,连吃带拿的,不给剩下多少。大伙儿统共就藏了那么一点酒,要先紧着贵客,我怎么好意思去喝?还是?喝粥吧。这?米也有滋味。”

沈岁吃相豪迈,就着咸菜,没两口就见了底,粗犷地一抹嘴,笑?说:“那如今山上能作主的人?来了。老伯可以放心了。”

老翁只摇头道:“不敢想。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