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太子不知又跑到何处躲懒去了,满宫人找着他时,我却是趁乱跟在宋岑后面,想找个机会同他说些交心话。
却是七拐八弯地来到一处假山后面,太子身边的一个宫婢似乎正等着宋岑。
这儿没什么人,安静得可怕,我便将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宫婢看不惯宋岑,她手上拿着某宫人被宋岑陷害后留下的证据。
这姑娘是个蠢的,手里攒着这么个证据,不去告发,反倒用来威胁宋岑试图拿捏住他。
于是我眼瞧着宋岑把她生生掐死在怀里,假山旁是一片池塘,宋岑毫不犹豫地将尸体扔进湖中。
宋岑最初吸引我的有三点,一是他的容貌,二是他贪心,三是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恶人与恶人总是能互相吸引的。
我身边不远处有个小太监也看到了,在那小太监一声尖叫才冒了个头时。
我疾步上前捂住他的嘴用簪子划开他的喉管,在血液喷溅而出的同时,我对不远处愣住的宋岑道:「过来帮我把他也扔河里去。」
那是我与宋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涉。
我们手上都沾了人命,池塘里沉着两具死不瞑目的冤魂,我与宋岑则在池塘边贱兮兮地相视而笑。
自此狼狈为奸了整整十余年。
3
朝中都不知我与宋岑的奸情。
他们不满宋岑掌权,更不满我当着宋岑的面唯唯诺诺,任他随意拿捏。
朝堂那么多的死老头合力围攻我一个,整日致力于为搞垮宋岑各种献计献策。
他们却不知,宋岑这憨货不识几个字,更不知他除了满脑子阴毒心思与小聪明,也断不会有什么为政大才。
如今朝中一切尚能井井有条,无非是宋岑只是我的挡箭牌,真正掌权的其实是我。
今日宋岑上朝,大剌剌坐在皇帝下首,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打着哈欠,支着脑袋眯着眼接着做他的黄粱大梦。
朝中正因南方水患一事而争执不休,到了最后,我装作一副胆怯模样上前轻拍了拍宋岑的肩膀:「宋大人?」
他到底醒了,不耐烦地瞅着我,我畏畏缩缩开了口:「水患一事宋大人如何抉择?」
我与他若是未吵架,第二日上朝该说些什么早就该商量好了,如今我上前问他,就是想要他将事都交给我来管。
可宋岑还在气头上,他依旧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挑衅般地勾起我的下巴,阴森森开了口:
「我瞧谢太傅生得一副好模样,也并非寻常女子,不若将太傅扔进河中,献给河神,祈求河神庇护。」
「有神仙庇佑,这水患啊,自然能消除。」
其余朝臣面面相觑,刘御史带头的几个老人当即怒斥成何体统,宋岑惹了众怒,在朝堂上被斜飞来的笏板砸中额角。
下朝后,宋岑惯常威胁警告了一番年仅六岁的小皇帝,看也未看我一眼便一甩袍子愤而出了宫。
我将宋岑的车夫给换了,那马车直直载着他到了我府上,宋岑于是被我的下人绑了扛上了我的床。
我回屋子的时候,宋岑一记眼刀已然飞了过来,我上前替他松绑然后揉了揉他被砸红了的额角:「啧,现在大人在我的地盘,理应任我拿捏,再横小心我杀人灭口把你埋我后院。」
「你试试?」宋岑听得我这句话,忽地就靠近我,伸手勾住我的脖子,笑得如一朵剧毒的罂粟。
我便趁这时照着他面颊给吻了上去,觍着脸开了口:「阿岑,我可稀罕你了,别生我气了。」
宋岑这会也只能幽幽叹了口气,将我带进他怀里:「谢君时,你在外面给我安分点。」
4
我向来不知道安分二字如何去写。
第二天,我又背着宋岑去见了杜清若杜尚书。
她上次被宋岑的人从楼上扔下,正落在一处草地上,不至于摔死,却也摔断了一条腿。
若问我为何要去拉拢一个小小尚书,只因她是我兄长的故友。
不仅是故友,杜尚书还是个女子,如今女子为官本为常事,偏生这杜清若还要顶着一副男子模样,学女扮男装那一套。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害得宋岑误会我同杜清若有一腿,我还没办法说清楚。
我去的时候,杜清若正拄着拐杖,瞧见我顿时就黑了脸,她问了我几个问题:究竟宋岑是权臣还是我是权臣?掌权的究竟是谁?狼子野心的又是谁?
我自然不会傻到亲口承认,只面上挂着假笑开了口:「杜尚书自个儿心中自然有所考量,用得着我说吗?」
「那你任由你手里的一条狗逮着谁就疯咬?宋岑这人虽然不太聪明,可毕竟是个阴毒性子,你拿捏住他,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杜清若冷笑着提醒我。
在杜清若眼里,宋岑是傀儡,是棋子,是我手上的一只疯狗,可她却漏了一点。
我指节轻轻扣着梨花木桌面,声调上扬不自觉带了笑:
「是啊,宋岑是个彻头彻尾的蠢材,见着哪个地方高便要往哪个地方爬,不会审时度势,只喜捧高踩低,贪心不足,手段阴毒又没脑子,所以他这般的人,爬得高,摔得自然也狠。」
「在这么个恶人横行的世道,若没有我,他注定是个输家,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看他唯一的好……怕只是对我的那颗真心了。」
一开始,我只把宋岑当成我在宫里的眼线,就是那种随时可以抛弃或者随时能卖了的眼线。
在我与宋岑的合作下,他不仅在太子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还在苏正卿耳边说了我不少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