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宝源抹了一把泪,嘴唇发白,哭哭啼啼的钻进他怀里:“李燃呜呜,他打我,我肚子好疼,我会不会死啊,呜呜我好疼……”

李燃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没由来的恼火。果然,他突然意识到比起去保护别人,他更需要一个能跟他并肩的人,起码能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不怕事儿更不拖他后腿,跟娇小跟活泼没关系。

“我送你去医院。”

李燃架起他的手臂将人放在肩膀上,两人站起身,胡宝源泪眼朦胧的眸子飞速瞟了陈墨一眼,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炫耀,他紧紧搂抱住李燃的脖子,脆弱地歪头躲进对方肩颈里,像一只可怜的绵羊,嘟哝:“李燃,我好疼……”

“没事儿,死不了,我背你?”李燃环住他的腰,把下滑的人提进怀里。

胡宝源抽了下鼻子:“不用,我能走……”

好一副你侬我侬双宿双飞的画面。

陈墨脸都青了,额角暴起几道狰狞脉络,他上前逼近两人,大手拽着胡宝源的头发,一把将人从李燃身上掀开。

胡宝源惨叫一声,半走半飞地摔在地上,连连咳嗽好几下,扭头看到他吃人的眼神,后退着胡乱爬到墙根坐着发抖。

李燃站稳后赶紧伸手去扶他,胡宝源晃着脑袋直躲,缩着脚抱紧自己,害怕地闭上眼睛,看起来真是被吓破胆了,他扭头冲陈墨咆哮:“你他妈吃错药了是不是!你想弄死他吗?!”

他还在关心别人,陈墨呼吸不稳,胸腔剧烈起伏,他俊美的面容诡异扭曲,发出一种怪异的语调:“你为什么跟他开房?!你在出轨吗?你知道他是同吗?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找别人!”

那话说的像是在捉奸,酸味十足,李燃莫名心虚,大吼:“我出你妈的轨!我他妈和他出来玩儿!你瞎吗你!没看到是电竞房啊!这还是两张床!”

“真的吗?”陈墨呢喃,不知道信没信,然后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拉黑我?”

李燃气得反问:“我跟你有联系的必要吗?我没说清楚,还是我做的还不够明显?”

陈墨粗重地喘息,幽寂眼眸中酝酿的情绪格外浓烈复杂,既毒辣又阴冷,似乎要将人吞噬殆尽,要将李燃拆分入肚。他话里透着森然的凉意:“你要跟我分手?”

李燃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分手?你他妈倒是想得美!”

不等陈墨反应,他又冷嘲:“咱俩在一起过吗?”

陈墨耳中擦过尖锐的鸣响,一张本就冻白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身体不受控的颤抖,四肢僵硬地快站不稳,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艰涩地质问:“那我们,之前,我们之前,你恢复记忆算什么?”

李燃脑子仿佛被丢了个炸药包,轰的一声炸开,这简直就是在反复提醒他之前有多么傻逼,愚蠢。

他登时翻脸:“算什么?算我脑子进水!失心疯,精神病,没当场跟你翻脸,老子后悔得天天睡不着!”

陈墨被他犀利的锋芒搅得脑子混沌一片,李燃的话就是刀子,一刀一刀将他新鲜的皮肉生生剐下,他无法承受地怒吼:“李燃!”

他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凶狠的,哀怨的,更多是手足无措,陈墨瞠目欲裂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也很崩溃。

他彻底领略到这人的狠毒。对你好的时候,你就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倾尽一切讨你欢心,可一旦翻脸,你在他眼里就是野草都不如,他会用尽办法将你挫骨扬灰,让你也对他恨之入骨。

李燃就是一朵最毒的罂粟,美丽鲜艳的外表引人靠近,滋味更是好到让人欲仙欲死,当你无法自拔地沉迷于他,这时候哪怕失去一秒,那都是一种抓心挠肝、扒皮抽筋的痛苦。

而此刻他正在经历这场歹毒的拷打,李燃的决绝足以将他肢解成碎片。

李燃的心仿佛在滴血,他脸色青白,唇瓣微微发抖,但话里依旧不落下风,他倨傲地抬了下下巴:“怎么着,陈少,你还有话说?可惜我他妈还没心情听。”

陈墨突然迈进房间,步步紧逼到他面前,抓着李燃的胳膊,魔怔道:“我不是让你等我吗?你为什么要乱跑,我好不容易等你考完试,我很听话……为什么你要乱跑?为什么不等我,跟我回去,李燃,跟我回去,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

啪地一声,李燃反手甩了他一耳光,他揪着陈墨的衣领,抻着脖子咆哮:“谁他妈要跟你回去!谁让你等我了!你他妈是我谁?凭什么管我!我跟你没关系了!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就当从来都没见过你!咱俩不认识!我也不想听你那些屁话!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你最好现在立刻消失,别逼我再揍你!滚!”他说着将人推到门外,声嘶力竭:“没听明白吗?!滚啊!”

现在的每一次回首都不过是在反复揭开李燃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他疼得不敢去触碰任何有关两人的记忆。李燃从头到尾都没祈求过对方的解释,血淋淋的事实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事实背后的那些东西他不关心,或者是害怕,害怕到畏惧,他怕陈墨用心良苦就为了让他再闹个笑话。

陈墨一脸惨白,好像将死之人:“你真的,要我走。”

“不然呢?!滚!!”

陈墨眼眶一片血红,充盈着湿润的水汽,俊美的面孔浮现浓厚的悲怆,仿佛下一秒就要痛哭出声。

李燃从来没见他这样过,只觉得讽刺,痛心,各种负面的情绪交织,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为了陈墨万劫不复。

可是,他面对这样的陈墨,再也吼不出更狠心的话了,他说的每一个字无疑也是对自己的惩罚,不停的叙述和回忆不过是一遍一遍的将自己丢在油锅里反复煎熬。

他冷脸不再言语,只是眼神犀利戒备地瞪着他,有陈墨在的地方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他甚至呼吸都开始困难。

最后,陈墨深吸一口气:“你今晚不许待在这里。”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很熟吗?少他妈对我指手画脚的。”

陈墨再开口,喑哑的声音略哽咽:“你送我下楼,我把你的东西还你。”

李燃愣住,心脏刺痛万分,原来这人找来是为了断的干净而已,看来陈墨比他做的更齐全,还两手准备。

他绷着脸避免露出多余的情绪,音量拔高:“不用,学校地址知道吧!寄过来就行,实在不行你扔了,我自己去垃圾桶里捡!”

陈墨牙齿咬的咔咔作响,不知怎么眼中渐渐冷下,溢满寒霜,他平静道:“就在楼下,你来取吧,我等你。”

李燃见他的等就是站在房间门口等,他妈的,非要跟他玩这套丢人现眼的戏码,李燃黑着脸走到门口,撞开他:“拿完你就赶紧滚。”

“好。”

他答应的干脆,李燃的心跟着揪了一下,强撑着往外走。

胡宝源连忙道:“李……”

陈墨紧随其后,转身时,他冰冷地扫过胡宝源的脸,眼神是赤裸裸的威胁。

胡宝源浑身疼的憋出两道泪痕,想叫李燃的心瞬间咽回肚子里。

两人乘电梯一同到地下停车场,激烈交锋后一切归于沉寂,他们在路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李燃从头到脚早就凉透了,他攥着拳头又松开,一眼都不敢看向陈墨,他怕,他怕看了会后悔,会犹豫,会再次将自己推进那个被背弃欺骗的万丈深渊里受尽凌辱折磨。

跟在陈墨身后到了车边,李燃见他驻足,冷声:“开后备箱,咱俩谁也别耽误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