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段瓷轻松赶超她,伸手扼住她的腕子,“过来帮我。”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怎么留她。  默默看他许久,连翘爱莫能助地叹息,“不可能的,安绍严会杀了我。”  安绍严知道她为他树立暴君名声,可能真的会杀人。

“安绍严直接去死。”他口不择言。

“他死了我坚绝陪葬,不然良心上说不过去。”她恢复嘻笑表情,欲推开他的手,却被捉得更紧。

段瓷暴怒,“你有什么良心?良心都被大毛吃了。我之前有没有说过让你来做我助手?不同意我,却肯跟安迅去游山玩水。”杨霜提起说她要去云南工作的时候,他尚能保持冷静,因为想过她工作性质变了,生活上亦有可能随之改变。云南那项目进度他清楚,她去了也待不了多久,就在他还没考虑清楚能否接受这种短暂分离时,又爆出她要移民的消息。

“是出差。”她更正。安绍严给她位置比他要早,他真的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你并不缺我,段瓷,据说地产圈最有价值的花瓶已经被你摆到新尚居了。”

“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你无关。总之你想工作,我的平台足够大,也会增设研究院,有你擅长和感兴趣的东西。为什么非去美国不可?研究所的待遇绝对不会有我给你的更诱人。何况连明云的女儿对钱还会有什么渴求吗?”特意打电话问文爷,果然她身份不可小觑。全球集装箱海运业老大的继承人,这女人真懂得不断提升高度地给他制造惊奇。

“说够了吗?”眼儿依旧是半弧美月,然只有月的凉,没有一星柔和在里面。  连明云三个字清亮无比地贯穿她的耳膜,不知何时被软化消融的壁垒,迅速在她与外界之间再度形成。

“放开我,段瓷,”她挣着他的手,“我不想待在你身边。”

这样的段瓷,早晚会把她刚结痂不痛的伤疤狠狠揭起。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六章ˇ

对于连翘,段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态。是否只如小邰和杨霜他们所说的那样,她勾起了他的征服欲,段瓷不完全同意这种说法,诚然,让这游移不定的狡猾女人真正为自己所有,听起来颇具满足感,可他自认不会幼稚到为这种简单的欲望所操纵。

征服需要手段,而他甘愿不动心机。或许潜在的期望,不仅仅是征服她,更能在征服的同时,被她征服。

可她却说:“我不想待在你身边。”

有那么一瞬,段瓷想,如果他不是她想要的,那他就如她所愿,不再纠缠。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依言撤手,退后一步。

连翘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容易妥协,错愕中回首对视,视及镜片之下暗成两窝黑洞的眼,心忽然一恸。惟恐表情泄露心思,她飞快转身逃开,肩膀随即被粗鲁捉住。他不容挣扎地自背后将她整个儿按在怀中。

皮肉遭受的疼痛尚可忍受,窒息则使她本能反抗,“放手好吗,段瓷……”  “办不到。”力道又加一成,心跳抵着她支愣的肩胛,他倾颌凑近她,低语,“连翘啊,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他无惧于她对待感情的方式;她若喜欢虚与委蛇的游戏,他也敢陪她玩,可这一切有底线,让他放手,不可能,她不能跨过这道底线,来一再威胁挑衅他。

曾经她在噩梦醒来时问他,人受到威胁时,是否会做出令自己也感觉残忍的事?段瓷承认,因为所有的残忍皆源于胆怯。

“你替安迅工作,可以。去驻场也可以。要出差去云南,去波士顿,都可以。”他将自己的底线告知与她,“但是如果想的是离开我,你哪儿也走不成。别把大伙儿都逼得不得安生。”  似恳请似商量,语调却清冽到残忍,连翘只觉寒意沁髓,双肩瑟紧。

有同样低沉如嗟的声音重叠入脑。

别走了,小翘,你能走到哪里去呢?

忘了这件事,接受我。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知道我不会让你离开,即使你要恨我。

……

她只要离开,并不要恨。

即使往日的笑容都是阴谋伎俩,宠爱也只为复仇铺垫,她确实是得到了一个工具不该有的幸福。这使她感恩,能够原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但是无法忘掉。

连翘忘不了,那个她曾仰赖敬慕的男人,是怎样将她压在身下,在一串代表纯白的砗磲面前,恣欲肆逞。砗磲见证了有如背弃的绝望,决裂四散,似在嘲笑她曾经不齿的情怀。  放我走吧。在你身边,我活不下去。

记得自己这样请求。他终究允诺,也许是弥补。她不知道他是否对此懊悔,作为惩罚工具而存在的日子,他有没有真心为她笑过。

为什么要选择用她来惩罚夏初?如果夏初会为了她的劫难而心生不安,又怎么肯让她有这样的劫。滑经脸侧润入嘴角的眼泪,没有任何味道与温度。

段瓷却被烫到,手臂倏然弹开。

紧箍的枷锁撤离,肺部贪婪吸取大量氧气,一息间,连翘的眼前与脑中同时空白。她垂着手,背包从肩头落下,掉在地上发出闷响。被他勒痛的皮肤变得蚁走般细痒,渐渐失去知觉,身体已软软欲坠,可是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倒去。

段瓷默默望着她的背影,想起某个夜里,他也是这样望着她。她蜷在宽阔的沙发后面,极力压抑的哭声像动物受伤后的哀泣呻吟,在空荡的房间里断断续续传进他耳中,远比放声更令他心酸。  段瓷弯腰拾起背包,站在她身边无语凝视,那抹勾人成份的笑容被眼泪融化,泪干了两颊冰凉。毫不无费力即可抱起的单薄身躯里,到底封印了多少心事。

良久,他试探地触碰她柔软卷曲的发,将她轻轻拥住,“随便你吧。”

不想再看她独自舔伤。美国的那个人若真能止疼,不管是毒是药,他愿意放手。

这夜连翘没做梦,但睡得并不好,一忽儿发冷,没过多久又热得透不过气来,似有闷雾弥漫了口鼻。早晨醒来呼吸不稳,眼睛又合了半晌,再睁开时被天花板上那只简洁的欧式吊灯吸引,不解它为什么大清早就亮着。坐起来想要关灯,发现被子全盖在自己身上,段瓷则穿着睡衣侧躺在旁边,睡得很沉。

连翘把被子推过去,正准备起身,他被惊醒,迷糊着拉住她探了探额头,这才挪开手翻身转向另一侧重新入睡。

再看那床叠成双层的被子,连翘恍恍明白了夜里异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洗过脸出来,看着窗外天气,懒懒拉开壁橱。还有些退热后的头晕,拨了半天摘出一件,竟然男款衬衫,嘟囔着挂回去,忽然惊觉自己在这间房子里的痕迹。

衣帽间陆续挂起的女装,先还是只辟一角,与他的衣服分置不同区域,后来越添越多,小时工洗过了,只按颜色分类收起。她和他两人都喜欢穿白色,有时候段瓷连抓两三件都是她的,蛮不讲理地禁止她以后再买白衣服。

卫生间有她专用的沐浴用品,冰箱里总放着新鲜的布朗,卧室电视墙前面的横格上,摆了她整套的化妆品……他轰她去卫生间,她说粉体受潮会变质,其实只是想从镜子里捕捉他假装不屑却又忍不住偷看她上妆的表情。

关了灯,昏暗中可见他疲惫的睡颜,连翘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很想偷偷吻一下。  结果什么也没做,掩门退了出去。

不想要将来,也不给他过去,她只想在一切还未被拆穿前离开,起码他的回忆里,她是曾拥在怀的温暖,哪怕是一只养不熟的狼。

安绍严从新加坡回来的当天就赶到公司,前台燕洁因为不能好好控制自己太过意外的情绪,对着电梯门开启后出现的太阳眼镜老帅哥惊呼其名:“安迅?”惹得旁边小莫刷地掉头瞪她。好在安绍严不以为杵,微笑点头打过招呼,吩咐通知各部门总监明早十点开会,这才一派淡定地步向自己办公室。走几步停下来。

窃窃私语的二人见状忙各自己坐好抓起电话。

安绍严回头问:“小翘在哪个办公室?”

连翘现在的办公室属于原来恒迅的商业副总,现在人被调去为昆明项目成立的商业管理公司做总经理,再回北京便是出差性质了,也实在无需专用办公室。刚好新项目总监上任,行政部协调之后,这间风水仅次于总裁室的办公室,划给了在行政经理心中决策权也仅低于总裁的人。  安绍严边走边笑,推开宽阔的摩砂玻璃门,语带嫉妒,“这儿比我那屋还亮堂。”  只可惜主人没精打采,合眼靠在椅背上,头微仰,背后那一窗好阳光,反衬得她愈加气色黯滞。  可以用久违来形容的声音,让连日疲于言笑的人也舒眉展颜。连翘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不是说明天回吗?”说话时缓缓张开眼。

“回是一早定在今天的,本来打算明天才到公司,一想小寒今天也不在家,想你了,就直接过来看看。”安绍严将公事包丢在她桌前一张椅子里,自己则坐进另一张里,手指支着额角,歪头逗弄地打量她,“等我等得焦燥难安了?别急啊,这就领你上前线了。”

“这就走吗?”连翘把签字笔丢进笔筒里,一脸认真,“你不多休息几天?不过安总精力过剩,还有兴致给公司茶余饭后供献消食点心,明显不需要休息。”

安绍严抓抓脸颊,“听不懂。”

连翘负气道:“慢慢理解吧。机票买了没,我们这就走吧。”

“什么机票?”他正色,老板架子适时搭起来,“公司规定总监级别出差一律乘坐火车软席。”  她咬牙,“那就去给我订一张今天的火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