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你没办法为她治疗吗?”范流银好象跟他是熟识,疑惑不解的望着他,心里浮现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一个游医,能有什么办法。”JE耸了耸肩,言下之意他无能为力。

“如果连你都没办法,医院那群饭桶能有什么用,我真不该放过刚刚那个臭小子!”他咬牙切齿的恨道。

什么意思……这句话仿佛一盆凉水浇在我心上,他是说……我的右脚永远都不会好了吗?

JE看了一眼久久失去语言的我,颇高深的说道:“你要相信医学上有奇迹这个词嘛,我没办法不表示她就一辈子残废……好了,我这里是诊所,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恕不远送,以后少来麻烦我啊……”

“这次手术过后应该没问题了吧,秦博士。”范流银的口吻很平和也很谦逊,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无法回避忽视的凌厉气息,迫得穿白大褂的秦博士面露难色的支吾:“这个……范先生,你也知道……林小姐的情况很特殊……”

眼看范流银由谦和的神色渐渐转为冷酷,秦博士连忙赔笑道:“不过你放心,这次手术之后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但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医学上有奇迹这个词……只要……”

“够了!不要再跟我说奇迹这个词!”他愤然拍案而起,吓得一旁的秦博士立即噤若寒蝉。

“算了,我没关系的,秦博士已经尽力了,你不要太为难人家。”我在一旁朝他宽慰的笑,又使了个眼色,让坐立不安的秦博士先行离开。

“你们慢慢聊,我还有病人……”在我的示意下,秦博士汗流浃背的飞快逃离出办公室。

“难道你要我看你一辈子都不能走路?!”他痛苦地蹲下来抱住我。

我淡淡的笑了一下,挣开他的怀抱,用两只手和左脚的力量站起来:“你看,我除了不可以走路还可以做很多事啊。”

“慧慧。”他一下子哽咽了,如丧考妣的望着我。

我在心里怅然苦笑,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现实,叫他情何以堪。

最后一次手术终于完成了,右脚奇怪的感觉不到痛,就好像我没有右脚了一样,但低头看时,它还好好的长在我身上。

在医院修养了一段时间,做了一些物理治疗,也不见好转。无果，我们又回到范家。

这天夜里,我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悄悄的移动到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仅一两米的距离,我竟然爬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睡梦中的他一直拉着我的手,我轻轻一抽,他便不安的皱起眉头,也许是太累了,尽管不安,却没有惊醒。望着他不安详的睡颜,心痛到快要支离破碎,从来没发现这个人,竟如此让我留恋……

我依依不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茫然地看向窗外,夜色中光秃秃看不到一朵花的苹果树,枝繁叶茂的摇曳。企图在那沉寂的夜里寻找我的未来,却只看到幽深漆黑的一片,静静地坐在躺椅上,温度一点点流失,那不知疲倦的夜风,呼呼刮过,仿佛在催促我离去。

缓慢地拨开落地窗,冷风呼啸而入,吹起飞扬的发丝,荡在我脸上,眼前漆黑又迷茫。

闭上眼睛,用手撑起身体,微微向前挪动一步……再一步……直到进无可进的边缘……

只要再向前一步……一切都结束了……

在那一刹那,我依然不舍的回头望了他一眼,死也不是容易的事,因为留恋的东西太多,就舍不得了。

我木木的停滞在风口身体向前倾,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碰黑夜里那一片伸在我面前的苹果树叶子……

如果我能抓到的话……努力地再向虚空探去……

猛然,被熟悉的手臂从背后紧紧抱住。

“你又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逃到哪去?”他压抑愤怒的声音和拥抱,仿佛要把我揉碎,揉进他的身体。

我鼻子一酸:“流银……”

“恩?”他心有余悸地把我抱得更紧,我的脚尖已经渐渐漂离地面。

“我本来跟自己说……如果我抓住那片叶子,就留在你身边……”

“那你抓到了?”他耳语般地把头埋在我颈边,深情而愉悦。

风打在我脸上,吹散了眼中泪水,班驳的交错在冰冷的颊上:“我抓不到,如果刚才你没有及时抓住我,我可能会掉下去……摔死。”

他突然不说话,把我整个人扳过来,打横抱在怀里,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你别动歪脑筋,休想再离开我。”

“你让我走吧。”如果那时不见他就好了,如果狠心不管他反而好,他堂堂一范家继承人,没有半死不活还残废了的我在身边,是何等风光?

而我,只会成为一个拖累他的包袱罢了。

“你……”他面目冷酷地瞪着我,紧箍着我的手气得发抖,一只手已经上移动到我脖子上,作势要把我掐死的样子:“有时候还真庆幸你不会走路,这样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跑!”

尽管口气不善,摆给我的脸色也很难看,但我就是不会害怕,对他的话啼笑皆非,只得佯装冷漠的说:“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我要死要活,能走不能走都是我自己的事,你这样困住我不放,我觉得好累。”

“好啊,到今天你还跟我说这种话,你是不是还在想他啊!”他把我扔到床上,快气疯了,指着我大吼大叫。

“是啊,看到你只会让我更累,你把我丢出去让自生自灭好了。”我拼命的压抑自己,不痛不痒的说,眼泪全在眼眶里蓄势待发。

他冷着一张阎王脸,好几次都想扑过来掐死我得了,但又舍不得真的下手,只能空杀一干白细胞,最后终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摔门出去。

明明该庆幸成功的被他放弃,以后不会再拖累他了,他可以过得更好,找到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孩重新开始,我明明是这么想的,却难过得连呼吸都困难,门关上的那一瞬,眼睛都湿了,眼前朦胧一片。

流银……

望着前方黑洞洞紧闭着的门,悄悄叫他的名字,每叫一次,眼泪就汹涌流泻。

遇上这么个不知好歹的我,约莫他是彻底死心,以后再不会管我,也好……

我几乎是绝望的抱着身体抽噎。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被踢开来。

他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瞪了我好半天,看到我来不及收回的眼泪,可怜兮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凄惨样,硬邦邦地走到我面前:“我为什么要走啊,我还没等你爱上我,我才不走,还有……这是我家,我不准你走,你也不许走。”明明是霸道又任性的话,我却再也控制不住,转身抱住他痛哭失声。

“我已经爱上你了……”我抬起头,泪流满面的说。

“你说什么?”他抱着我的手在颤抖,脸上是迟疑又带些不可置信的狂喜。

“我说……我已经爱上你了……”很轻却坚定地重复,想再自私一次,就算成为包袱也想待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