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发哑的咽喉里挤出几个字。
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后来......我告诉他,如果他敢就这样抛下一切去死,我就将那堆烂肉丢去喂狗,让你连一点骨渣都不剩,并且跟你有关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知道如果我这样做了,你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所以他才勉强撑起来......"
"不要再说了......"手战栗得想要捂住耳朵,我一步一步向后退却,不想再听了,那种恐怖的声音不要爬进我的耳朵,不是我,不是我的错。
"为什么不说?你心虚了吗?好好地看清楚他,因为......是你让他现在的样子,你逃不掉的。"他扯开我的手,把我重新拖回落地窗前,狠狠地按住我的头抵在玻璃上。
"不......放开......"我微弱地挣扎起来,范流银在雨中那个凄凉的背影像一跟尖利的刺扎进我的心里,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狠,你真的那么恨他吗?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爱你......"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手却更用力地抵压。
"不......"我再也抑制不住疯狂地挣扎起来。
忽然,压制在我身体的上的力道消失了,我也停止了挣扎。
因为......那只在雨中一直举着的苍白的手颓然的掉了下来,白色的雨伞跌落在地上,雨更猛烈地击打着他。
"快,将少爷抬回房间,请黄医生立刻过来一趟。"范振方眼疾手快地接通了电话,说完又冷漠地看向我。
"......林小姐......现在你可以走了。"
"不,我想去看看他。"我竟然不假思索地说道,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我颤抖了一下,又轻轻地询问:"可以吗?"
半晌,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很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转过数道走廊,来到那个曾经很熟悉的房间。
房间里的人都在无言地忙碌着,有人帮他换下了已经湿透的衣衫,拭去他身体上的冷雨,医生拿着听诊器在他胸口移动,不时叹息着皱眉,他却毫无生气地紧闭着双目,惨白的脸上有带着压抑着的痛苦,好看的薄唇呈淡藕色,并浮现出一些并不浓郁的血丝。
所有的人都屏息等待着医生的诊断,房间静得只剩下最轻的呼吸声。
"情况不太好,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进食了,再加上连夜淋雨,哎......最好是让他吃点东西,否则再这样下去他不病死也会饿死。"
"废话,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进食?"范振方听了医生的话立刻就火了。
"等一下......"我在一旁轻轻地出声。
范振方和医生都诧异地转过头来不解地盯着我。
"我来吧,让他进食。"我继续轻声说着。
四十一
"你?"范振方眯起眼睛打量我。
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找不到厨房。"
"带她去厨房。"很快的,范振方毫不犹豫就下了命令,似乎对我的话没有一丝质疑。
"谢谢。"我对他说,随后跟着佣人径直向厨房走去。
小时候,每次受了风寒,感冒发烧,难受得啜泣哽咽时,爸爸都会为我熬一碗姜糖水,辛辣的姜片和着红润的红糖,不但可以驱赶寒气,还令人食指大动,喝完汤再吃一碗爸爸煲的皮蛋瘦肉粥,无论病得多严重都会病痛全消。
还好,范家是非比寻常的富足,至少不用我担心食材的问题。
我回忆着童年的味道,不消多久已熬出了一碗红晕的姜糖水和香气四溢的皮蛋瘦肉粥。
我浅尝了一口,虽然做不到十足爸爸的味道,倒也有个八九分相似。
我满意地笑了一下,端着食物走出了厨房。经过长长的回廊时,抬起头向外望去......爸爸,你站在云端看见我了吗?如果看见的话,请顺便保佑他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勺起一勺姜汤放在他紧闭的唇边,玉白的汤勺在唇上搁置了半天,床上的人却纹丝未动。
范振方立刻质疑地看向我。
无法,我只有放下汤勺轻轻地拍打他苍白的脸颊。
爸爸,帮帮我,我在心里祈祷着。
终于,床上的人微微地动了动眉头,我又重新勺了一勺姜糖水放在他唇边,嘴唇却还是未动分毫。
"让开。" 范振方按耐不住挤上前来。
"我扳开他的嘴,你来喂他。"他焦急地对我说。
我点头。
范振方随即果断地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嘴唇张开,我趁机喂下一勺。
半晌过去了,他没有吐出来,我和范振方皆舒了一口气。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在范振方的帮助下,我虽然又喂了他几勺,但慢慢地我们就发现他只是将汤含在了嘴里,并没有吞咽,再多喂几勺后,那些汤水就顺着嘴角自然的溢出了。
"该死的!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现在她已经活生生站到你面前了,你给我起来!"范振方痛心疾首、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衣领,他却还是毫无生气,任他消瘦的朔长身影在半空中摇晃着。
"别摇了,再摇他也不会醒的,请您和他们先出去一下好吗?"我平静对情绪失控的范振方说。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末了,又加上一句。
我知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进食,但......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良久,他松开提着自己儿子的手,凌厉地射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