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随手拾起一旁的玻璃盘放在滴雨的屋檐下。

叮咚......叮咚......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旋,我淡淡地笑着,下肢的剧痛却让我眼中渗泪。痛越来越尖锐犀利,并随着每一声清悦的叮咚声加剧。我试着想站起来,挣扎了几下还是徒劳无功,只好继续安静地趴在窗台前看着雨落,任尖锐疼痛张狂下去。

等到痛已疲倦,我渐渐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中一双结实的手臂将我腾空抱起,放入一个温暖的空间。热气环绕着我的腿和脚,疼痛慢慢减轻,温暖的热气却没有消失。我逐渐在温暖中找回理智,睁开眼,一个人影坐在床前,几缕雾气袅袅飘荡在空中,人在雾气中显得模糊难辨。

"慧慧,你醒了。"

来人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一颗温热水珠滴落在我眼睑。原来他也会流泪,范流银俊美冷酷的脸上,此刻眼眶正红。无法言语的失落涌上心口,为什么每次醒来看见的都是他。

"慧慧,如果你是想看我心痛难过你做到了,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他抱着我痛苦的呻吟。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吗?"我淡淡地推开他,躺回床上,这才发现刚刚我眼前的雾气全源自床前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范流银就是用这盆水不停地温湿毛巾帮我热敷受寒冷折磨的腿。

"我看了天气预报,夜里有雨,我知道你怕冷,所以就赶过来了。"说着,他又帮我换了一条温暖的毛巾。

"别弄了,不是开了电热毯的吗?"床上已经很暖和了,我有点不是滋味的推开他。

"不行,医生说了,这样热敷可以减轻痛苦。"他依旧很细心地用毛巾包住我的小腿,每次疼痛发作时都是小腿疼得最厉害,然而现在竟真的不那么疼了。

望着眼前这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范流银,我竟然无法将他与一年前湖边那个冷酷高傲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为什么是我?"我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他,我没有可以让人一见钟情的容颜,也没有上流社会的背景,我一直都不明白,像他这样高高在上、冷酷高傲的大少爷怎么会喜欢上我。

"什么?"他不解的抬起头望着我。

"为什么喜欢我。"我看着天花,像是在对他说,又像在喃喃自语。

"我也不知道。"他叹息着,手从腿移到我的脸,轻轻掬起枕边的一缕发丝放在掌心,缓缓又道:"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有人敢像你这样在我面前蛮不在乎的笑吧,看着你沉入水底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跟着沉了下去,还记得那天你在湖边问我的问题吗,我选的那个答案,你直到现在都没告诉我那代表着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只是当时太冷了,随便编了一个问题找人说话而已。"我骗了他,那个问题确实包含着他不知道的意思,然而现在都不重要了,毕竟我爱的人不是他。

"是吗?"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对了,这几天我已经把老头子交代的事都解决了,等考试一完,我们就去日本。"

"为什么要去日本?"我紧张地望着他,难怪他最近这么忙,原来是想空出时间。

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去,我好想回家。

"医生说泡温泉对你的脚有好处,所以我想带你去治疗一段时间,你没去过日本吧?就当去旅游好了......"他把玩着我的发丝,心情极好地说。

"流银......"我打断了他。

日本,我是不会去的。

"怎么了?"他微笑着问我。

"我们......分手吧。"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了这句话,一时间,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就像放下了一块长久以来压在我胸口上的巨石。

二十一

良久,范流银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风声。若不是看见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我甚至以为他已化为一尊冰冷的雕像。

此刻我才感到自己有些残忍,他是那么兴高采烈地为了我计划着日本之行,我却对他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脸,对上的却是他全然阴寒得可怕的眼神。

"你想离开我?"冻彻心扉的声音敲在我耳边,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困难地张开口想说什么,然而他原本把玩我发丝的手已一寸一寸移到我纤细的颈项,发狠似的收紧。

失去呼吸的恐惧席卷而来,我狂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双手,喉咙被压制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温湿的液体自上方一点点的滴落在我脸上,滑进张开的口里,咸而苦涩。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死都不会让你离开!"他已经失去理智了,手不停地用力掐我。我手脚并用的挣扎,但越是挣扎就越透不过气。

曾经熟悉的的感觉又涌上来,是濒临死亡的感觉。我颓然认命的闭上眼睛,费力地举起右手对着天空,也好,这样或许就可以看见爸爸了。

就在我绝望之际,颈上的压制突然放松了,我茫然地睁开眼睛,范流银泪痕交错的脸与我近在咫尺,湿热的气息吐在我脸上。我顾不得许多拼命地呼吸新鲜空气,他的嘴唇趁机蛮横地覆盖上来,吮吸着我口里仅存的空气。我惊恐地睁大双眼,比刚才更为激烈的挣扎起来。

这样突如其来的吻让我忍不住胃海翻腾,不能呼吸,难受得想吐,身体却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挣出一只手,我胡乱的在枕边摸索,抓住了一个长长的硬物。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不假思索地朝他的背敲过去,一下,两下,三下,终于他吃痛地放开了我。

"呕......"

他刚一起身,我立刻狼狈地俯到床边将胃里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食物倾数吐出,吐到吐无可吐了还在干呕,又呕出酸水。

范流银站在床边悲哀地看着我大笑起来:"原来你这么讨厌我,连我碰你一下都恶心得吐!林慧!你真够狠!"

说完,他发疯似的抓起床边的一张小木椅很狠砸下来。我无力的趴在床边,我以为那椅子一定会砸在我身上,但是没有。应声而碎的是房间里的茶几,它无辜的成了我的替罪羊。

"你想离开我是吗?别妄想了!你有个姑妈吧,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会怎样?"他残忍阴森地笑起来。

"林慧,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痛苦的撑起来看着他,喉咙沙哑干涩,只能费力地对他摇摇头。姑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她出什么事......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的,是不是?"他满怀希望地俯下身捏着我的下巴,我对他摇摇头。

他愤怒地甩开我的脸。

"不管你想去哪里,你这辈子都注定要跟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说完,他丢下满室狼藉狂暴的离去。

我呆呆地坐在房间里,眼泪被风吹干了,心像被开了个洞,凉风长驱直入。好冷,我抱紧身体裹着棉被,还是冷。我不知道,原来心冷了,会连身体一起冰冷。

二十二

那夜之后,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

风清扬与我行同陌路,即使是擦身而过也没有只言片语。我不敢正眼看他,余光中他明亮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黯然的灰色。

范流银对我仍然疯狂执著,甚至更变本加厉。心里的空隙一天天扩大,本来就寡言少语的我变得越加沉默,跟范流银在一起的大多时间里我都好象一缕游魂。

考试终于结束了,我拿着全校第一的成绩苦涩地望着天空。爸爸,你看到了吗?我又考了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