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第二天去教堂,我不是信教的人,但是对那样庄严,肃美的事物完全没有抵抗力,便是和信徒阿八去了圣约翰教堂世界第三大教堂。教堂里有人在做礼拜,我们前面的一对夫妻手拉手,丈夫不停低语,而妻子似乎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眉眼之间尽是喜悦。忽然,很想很想,文然在我身边,然后,我们一起跪在圣坛边,求上帝许我们一个天长地久。

圣经里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可是,为什么我有时候想起他的时候,也会痛。

不知不觉日子过了半个月,项目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其间,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一趟旅行,真的是很划算。早上起床,习惯性的泡一杯茶,习惯性的点开邮箱,习惯性的微笑,每天这个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和文然的联系,仅仅由网络维系,真实又虚无。我们实则相隔海角天涯,但仿佛我们近在咫尺之间,可以听见对方细微的呼吸声。“言言:有一天,相伴的感觉会不会随时光而来,又顺着时光而去?天长地久之后,是捧着各自的果实缅怀,还是花依然开的完美?原来青春与美好的关系,并不是顺手摘下了一轮月圆,而是打捞起一网星辰。

高考放榜,本人被卷进了B外,为什么学法语呢?因为学的人不多吧,竞争小一点,饭锅大一点,可以多分一点食这是我妈说的,不代表我的立场。结果我就被请去给你们做学习经验交流,看清楚了,别迷糊了,是你们!从初三升高一的小朋友们!你要是对那次报告没印象,哼哼,自己说怎么办吧!其实那时候真的很搞笑,你们几百个人坐在操场上,自带凳子,我们几个坐在主席台,有椅子有水喝,说真的,我满有优越感的,尤其是想到你被我踩在脚底下。我是看见你了,还看见你又拿着漫画书看,你说你就不能好好听讲,顺便崇拜我一下。我问你们年级主任,坐在中间的班是哪个班,他很骄傲,理科强化班,八班。我当时就懵了,我的天哪,你物理那么差是怎么混上理科强化班的,结果你们主任更骄傲,你知道吗,我们只收中考物理化学满分的,于是我彻底的被你打败了,你真的很有人品。

你一定不知道,第一次寒假放假的时候,我来看以前的老师,但是理科强化班,八班,却没有了你的身影。再怎么关注你,在怎么看着你,我,还是把你弄丢了。后来学习越来越忙,都没有时间回家,我也再见不到你,你可爱的企鹅步,剔透的大眼睛,还有无视我存在的气势。大三时候,查遍了所有院系的新生名单,没有你,然后想把你忘了,告诉自己可能真的和你没有缘分。但是,真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喜欢,单纯的喜欢,想接近,又犹豫,想说话,又无法开口,想忘掉,每每在人群之中,注视的总是那个酷似你的人,不经意的想起,然后绵长的忘掉,然后再想起,再忘掉。后来,没有办法抹掉,只好一个人冷笑自嘲,究竟是自己当时的骄傲,还是青春的那份踌躇。他们说早恋不好,确实不好,你小样吃喝玩乐活得春风化雨般的滋润,我一颗心跌跌荡荡,波澜壮阔魂不守舍。那时候为什么离开八班,是因为那个叫陆宇的人吗?晚安。”陆宇,文然,你已经知道了吗?那段青春的伤痛。------------------------------------------------------------------------------晚自习后,宁清跑过来,背着大大的书包,哭丧着一张脸,“小言,我化学挂掉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会吧,这次化学很简单呀!”她终于爆发,“你们理科强化班的都是变态!每个人总分都在五百八以上,那种卷子还能考那么高,真的很、非常的变态!”顿了顿,她继续,“你知道吗,吴晗说在你们强化班讲一个笑话,只有他自己笑,你们都傻愣在那,明显全部学痴了!”我抬头看看天,然后幽幽的问她,“氧化还原反应的电子式你还不会写?”

她立刻崩溃,“能不能不要提让我伤心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呢!”

一路上和她悠哉的骑车回家,她忽然问我,“你跟陆宇很熟么?”迟疑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起他?”她很惊讶,“你知不知道现在学校传你们俩的事情很厉害,陆宇原来是J中的风流人物,自然后面跟一群女生,不过我都没听过你提起他?”笑笑,“我们俩能有什么事,一个班同学,平常说说话,我没觉得有什么,他倒是挺喜欢去美术室的,就自然和他亲近一点了。”宁清皱眉,“美术室?你不要那么没有戒心好不好,无风不起浪,你最好离他那种人远一点,他看人的眼神总是那么阴森,好像总是算计人,我可讨厌他了!”心里有些隐隐的不舒服,“清清,你知道她们说我什么吗?”“我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她沉默良久才犹豫的开口,“她们说你勾引他,每天和他在美术室里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还有,她们说他家很有钱,然后你就为了钱跟他......”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我声音颤抖,“清清,你说什么?”她目露凶光,狠狠的捶了一下自行车把,“他妈的,要是被我亲自逮到哪个女人说你闲话,我非上去扇她两巴掌不可!”果然,过了几天,她真的因为扇了两个女生的嘴巴被请到了办公室,事情闹的很大,年级主任办公室前围了一大群学生,几个女生在主任面前哭哭啼啼,指控宁清如何无缘无故的打人,宁清则一脸无畏,轻蔑的看着年级主任和其他老师。有人在门外小声嘀咕,“看,那就是宁言,桃花绯闻的女主角,把陆宇勾的魂都没了的那个,但是这样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那种女生。”旁边就有人接话,“哎呀,我初中跟她是一个学校的,她可出名了,小学时候美术就得了好多奖,学习成绩又好,人长的又不赖,就是太招摇了,老师天天捧着的那种乖乖女,难怪惹人嫌!”

“乖乖女?谁知道她是什么货色,没准都跟陆宇那个过了,你看宁清和她天天在一起,两个都是贱人!小贱人!”“她不是理强的,强化班的人就会装逼,成天一副清高样,看不起我们普通班的,哼,一个个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变态呢?”忍无可忍刚想发作,忽然一个老师过来,指着刚才说话的几个人,“你们几个跟我过来一下!”

几个女生面如死灰,乖乖的进了隔壁的办公室,不一会出来了,看着我,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宁清的事情很快解决了,因为她爸爸亲自出面,当着主任面把她骂了一顿,这件事便不了了只,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的麻烦接踵而至。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年级主任坐在对面,开门见山的说,“宁言,你们现在还小,所以我们老师和家长都很反对高中生早恋。”理所当然的辩驳,“我没有!”一旁的老师冷笑,“没有,怎么没有,现在全校都传你和陆宇的事情,你还说没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跟他怎么了?你们谁看见了?”“宁言,你是个好学生,可是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了,你说你们俩每天去美术室去做什么?还把门锁上,当我们老师不知道!”爸爸大惊,“你...小言.....”妈妈一把拉住他,“听老师说,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解决。”

耳边是老师们、主任絮絮叨叨的责备和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自己浑浑僵僵不知身处何处,只得茫然的看着他们张嘴合嘴,自己全身便是无半点力气去反驳。因为,大人便是认定了你的错误,你便是千错万错,即使是他们错了,也永远有借口。出来之后,爸爸表情严肃,警告我,“以后不准你跟那个男生说话,更不许单独在一起,如果你跟他有关系,马上给我断了,要是被我发现,就当我宁致恒没有你这个女儿!”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和他讲讲话,你们怎么那么不讲理!”

爸爸有些生气,“讲话?有人把门锁上,窗帘拉上讲话的么?你们老师都说了,你能否认没有这个事实?”我怒火攻心,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都是一群王八蛋,狗眼全瞎了!”

“啪”一声响,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泪水顷刻涌出,爸爸几乎是吼道,“你翻天了是吧?做错事还不承认?骂你们老师?你给我好好反省去!”妈妈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劝爸爸,“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半推半搡的把爸爸拉出校门,摁上车,但是整个过程,她都没有看我一眼。失魂落魄的走回去,现在这样子根本不能在学校呆着,宁清也是被家里管的死,只好走上综合大楼,去美术室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就准备回家。正在蹲在地上收拾稿纸,忽然,门被一个人撞开来了,我怔怔的望着来人,小声的说,“陆宇,你还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少年俊逸的脸上满是怒气,可是他却笑了,“宁言,可是我想看见你,你笑的时候好看,你哭的时候也好看。”然后他走上前,“知道吗,那些流言是我散布的?”我没来由的哆嗦,咬紧了嘴唇,恼怒和怨恨一股脑的涌上来,“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我喜欢你!”惊天霹雳,我从地上站起来,手上的稿纸尽数甩向他,“你混蛋!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我,让他们说我和你怎么的,结果我被喊去办公室,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狠你!你疯了!给我滚!”他打落稿纸,一把把我的手抓住,眼睛里尽是不甘和怒气,卷起的白衬衫下的手臂青筋暴怒,忽然,他手上一松,我以为可以挣脱,却是“哄”的一声被他甩到墙上,左肩被撞,痛的我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他拉住我的手,柔声问,“你真的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在班级里总是喜欢和我说话,为什么让我进画室给我看你画画?你不喜欢我么?”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我只是当你是很好的朋友!”忽然,他面如死灰,一股危险而又毁灭的气息由周身散发出来,“可是我喜欢你呀,很喜欢,哪个女生不喜欢我,而我偏偏喜欢你?”我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我要回家!”慢慢地渗出了一种浅浅的涩涩的味道,阴影垂在眼下形成的青色,他的面上忽然现出一种颓废的倦意,仿佛是燃尽的死灰,忽地又点燃了,“宁言,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没关系,我证明给你看!”一把抓起桌上削铅笔的美工刀,“你不信是不是,我证明给你看,为你,我连死都可以!”

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他的手臂上,我完全被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见滴滴血落在稿纸上,形成一个个灿烂颓败的血花,他急切的问我,“你信了么?现在肯信了么?”

我却只有一个念头“逃”,用尽浑身力气撞开他,头也不回的跑出画室。

空气中有种幻灭腥甜的味道,那是爱的清冷然后无尽的绝望,悲伤开始蔓延,我开始为这残忍的爱情哭泣,我只有拼命的躲藏,才能逃过爱情的追杀。后来,我遇到了尹安亮的爷爷;再后来,流言慢慢平息,我也离开了强化班,和邵昕做了同桌,只与叶林、吴晗这些熟识的男生来往,从此画室成了我的梦魇,我再没有握起过画笔,但是这样的日子单纯而且快乐;后来,我听说陆宇第二天便退学准备去加拿大,从此把这段残忍的回忆埋在心底最深处;最后,我毕业了,去了Z大。一切都变了,我一夜长大,开始质疑爱情,直到宁清伤痕累累的爱过,我发现,自己不再相信爱情,这个东西,会让我迷失,让我恐惧,让我算计,让我伤心,最后就是别离,然后,无穷无尽的岁月用来疗伤。爱情,究竟原来是什么样?现在我才知道,其实爱情可以简单,相信,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倒数

研究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当然,阿九同志的春天居然在寒冬轰轰烈烈的降临,连高层都惊动了,师傅下基层时候笑呵呵的看着他和那个漂亮的美国女孩手拉手,很时髦的说了一句,“小样,你很牛呀!”女孩子笑起来,阿九立刻脸红,全体未婚男人看着心里那个咒怨,阿九,别以为脸红就是纯情,小心脑溢血!我看着他们满心欢喜,阿九做事喜欢较真,第一次跟女孩子解释“中国人”问题很失败,结果他立刻回去找了两天的资料,全部是关于跨文化交际的,然后跑去继续解释,没想到他倒是摆出一副学者的风范,人家女孩子一下子就对这个傻傻的,但做事极其认真的中国男子生了好感,阿九讲的手舞足蹈,女孩子却在看他,最后他问:“Did I look strange?”女孩子回答,“No,but I’m thinking how to say 喜欢to you,a Chinese guy?”

全组人差点晕倒。后来,阿九一连被蹭了三顿饭,整日哭穷。文然最近不给我讲故事,说他每天都很忙,我看了看日期,快准备回国了,只让他照顾好身体我好回去听现场版的。本想带一点东西回国,但是“made in China”都让我们十分无语,只带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回去,尤其是糖果之类的,闲暇时候可以含在嘴里,慢慢化掉,都是微小的幸福的滋味。

没有告诉他们我确切的时间,应该说我回国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阿八不停的在飞机上跟我讲述不告诉文然我回国的后果满怀欣喜的打开门,然后发现别的女人的高跟鞋,后来就是你老公和别的女人在do something!大师兄愠怒,“梦里花落知多少事件还没结束,你还想再生事,给我把道德经抄三遍?”

阿八郁闷,“道德经不是说morality,大师兄你真是中国文化白!”“毛笔抄,写完了送我一份!”------------------------------------------------------------------------------从机场回来已经是晚上了,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站在文然家门口,从楼下看灯是亮着的,只是自己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但是久别重逢,似乎言语都苍白,紧紧的拥抱才踏实。忽然听到文然大喊,“疼死了,你轻一点!”立刻把耳朵贴在门缝里,仔细听。然后就是韩天源的声音,带着标准的幸灾乐祸,“叫什么叫,叫你妈的呀!疼死了活该,现在不治好小言回来了看到你怎么办?”“那你也不能轻一点呀,宁清都比你温柔!”“不要拉倒,本少爷亲自给你服务还挑三拣四的,我不干了!”“哦,原来是韩少爷‘侍’我呀!要!要!当然要!”“......你去死吧!”按捺不住好奇,拿出钥匙开门,一瞬间屋里没有一点动静,打开门,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我,韩天源喃喃自语,“大白天见宁言,见鬼了!”没好气的回答,“边个系晚上,韩天源你系衰人啊!”谁知道韩天源“哼”了一声,正宗的粤语脱口而出,“你讲咩?”然后他看看我再看看文然,“呀”的叫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散在在桌子上的东西。文然笑的极不自然,像刚被猎人耍了的狐狸,“言言,怎么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边说话边把衬衫的袖子往下拉,身子还往后缩。皱眉,丢下旅行箱,走到文然前面,摞起他的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几个极小的疤痕刚刚愈合,看上去狰狞可怕。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问不出来别的话,只是不停的问他,“疼不疼?疼不疼?伤到哪了?”问他,也在问自己,多半自责多半难过。文然有些语塞,只是抓着我的手,安慰我,“小伤,没事的!”韩天源停下手上的活,叹了一口气,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小言,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吧!不过事先说明一下,医生看过了,说只是皮肉伤,你先别急。”我期待的看着他,结果他顿了顿,张张嘴,然后垂头丧气,“我不会遣词造句,说不出来,又不是我经历的,还是文然你自己说吧!”“那天晚上,我原本是去学校改论文的,结果师弟他们喊我去打篮球,我就应了,打的满身是汗,只穿了一件衬衫就准备回去,之前我约韩天源一起吃饭的,看时间不多了,我就从小道抄近路走的。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后面有人跟着我,然后我转身去看,两个很年轻的男的立刻冲上来,抢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本想,抢了就抢了,反正里面没什么东西,你知道我那些重要资料不会随身带着的,这两人明显的就是抢钱。可是忽然有一个人掏出一把匕首,以前跟这范晨、韩天源这两人一起玩过的,自然是知道厉害,冲着我胳膊就划过来,我没防备,就被划上这一刀挺重的,不过,我哪是吃素的,他们就没占什么便宜,我只是被刀锋擦了几下,有一个人说,算你好运,然后就跑走了。后来韩天源看到我,就把我送去医院,后来范晨和宁清都赶过来了,因为怕你担心,在美国那没法安心做课题,我就没告诉你,也没让宁清告诉你。”每个人一生中也许都会经历几次飞来横祸,我们对生命的态度有时候很儿戏有时候很严肃,但是更多时候我们仍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生离死别,因为一个人和你朝夕相伴,忽然没有预兆的离开,一梦醒来,才发现时间空间空空荡荡,原来那种感觉就是失去。只是幸好,只是小小的意外,我还没有失去他。他们两个带我出去吃饭,可怜的两个大男人一下子都被吓怕了,走路小心翼翼的,韩天源东张西望,然后指着某路人甲跟我说,“小言,那个人很可疑呀!”只好非常耐心的解释,“那个是我们学校附近一家饭店的小老板,看清楚了?”

文然郁闷,“要不是你我们哪会那么紧张,好歹我和韩天源以前......”

韩天源连忙插话,“算了,别提了,高中时候咱俩就像狗腿子一样跟在范晨后面,还不是那家伙到处惹女人,外校的人都找过来了,结果他逃的最快,留下我们两个打呀杀的。”

我开始来了兴趣,“你们三个人谁打架最厉害?”结果文然立刻指向韩天源,“打架也是一门艺术,是舞蹈的一门分支,所以他最强!”

韩天源指着自己,“我很厉害么?为什么我觉得我每次都是挂彩最多的人?”

我暗暗笑,范晨一看就是溜之大吉的人,文然最精,绝对是避重就轻的,只剩下韩天源了,想想他还真可怜。躺在床上听文然讲故事,他为难,“我都没货了,你还要挖,要我说什么?”

哧哧的笑,伸出手抓他的手心,“我不信,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你上个寒假,给我补课什么的,是不是设计好的?”他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摸摸我的头,拉拉被子,“睡好了,我讲给你听!”

“我曾经想过实在不行就去学校找当年的毕业生录取记录,看你究竟去了哪个学校,然后我又害怕,你会不会又玩失踪,这个寒假我就专门回来,结果,我却意外的发现你了。

那天,我去师院找你舅妈时候看到你了。你居然混在一群高三艺术生中听乐理课,我知道那肯定是你没事找事做的,看到你对着蝌蚪文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不时看时间意图逃离的样子甚是可爱。然后你溜出教室,跑到院办办公室,心下生疑,跟过去听,却听到了让我哭笑不得的话‘舅妈,我先回去了,有事发信息给我。’原来,我的堂姐就是你的舅妈,我愣在那半晌,随即不可抑制的大笑,却早发现你已经走远了。然后,正打算设计堂姐让她把我介绍给你的时候,她却让我辅导你的法语,说你要考B外研究生,二外恰好是法语,然后,本人就作为你的私人家庭教师堂而皇之接近你,然后和林倩雅合伙设计你,最后,就没了。”他拍拍我的头,“快回房睡觉吧,我明天大早还得去系里。”我伸手去抱他,很小心他的手臂,他却紧紧的箍住我,没有一点迟疑,吻却是异常的轻,像羽毛一样,娓娓的像在对我诉说着什么。也许是时差问题,我躺在床上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一团疑云在脑中张网,然后把自己越绕越深,有些迷惑。摸出手机,拨了范晨的电话号码,“范晨,你知不知道文然被伤的真实情况?”

范晨打着哈欠,“一点点,要不我让大叔查查,他那都是人,这种事情他最在行了。”

很不好的预感,“你不会那么好心的吧?”“当然没有!你快把宁清这个腐女给我带走,越远越好,最好是埃塞俄比亚!”

早上迷迷糊糊的醒来,刚想去抓手机,左手刚伸出来,就呆住了,中指上面套着一个的戒指,刚合我的手指尺寸,整整两圈碎钻,闪闪发光。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欢喜,然后就是排山倒海的幸福,只有这样心思细腻的男人才会这么做,七年,不动声色,然后等自己爱上他,默默的让自己相信,他给我的不是承诺却胜于承诺的誓言,便是一辈子契约。可是我又有些郁闷,文然,你还真吃准了我会答应是不是?好吧,你赢了!

吃完早饭,去学校找文然,因为是星期日的早晨,图书馆的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人在上自习,一对情侣在窗边低语什么。初春的阳光从窗户里面直射过来,照在偌大的屋子里,有些漂浮梦幻的感觉,他俊逸的脸庞就衬在柔和的光晕中,这个给我幸福和安全感的男人,此时戴着眼镜专心的查找资料,丝毫没有觉察我的靠近。忽然想起年少时候看的岩井俊二的《情书》,单纯的爱恋由图书馆开始,又以一张图书馆借书卡上的画像戛然而止,少年藤井树站在窗口,夏日的风把白色的窗帘吹起来,然后女孩子的思绪似流水一样流泻出来,渐渐揭开少年神秘青涩的暗恋。图书馆,是许多恋爱开始和延续的地方。轻轻的环住他的腰,文然的身体微微一震,然后低头,抓住我的手,摩挲我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合不合尺寸?”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仍是理直气壮,“你都照着我那枚戒指买的怎么会不合适?”

他转过身,“嘿嘿”笑,“那戒指就不还你了吧,给我做个纪念。”我去掐他,“我就知道是你拿的,太过分了!”他倒是振振有词,“那时候你又没有男朋友,带着多别扭,尤其是我,看着很不爽,拿下来又怎么了,你本来就不应该戴着!”我去拽他左手中指上的男戒,他护着,“言言,那是我血汗钱给你买的,爪子别乱拽,弄丢了你就要去卖身了!”陪他在图书馆呆了一个上午,然后范晨来电话说请我们吃饭,文然应承下来,然后他去系里拿一些资料,我就站在楼梯上面等他。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楼的办公室出来,依然是明艳俏丽,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很刺眼,眯起眼睛看她出了大门,轻笑一下。倒是文然正好从楼上下来,看见我一副笑的诡异的样子,好奇,“笑的跟那啥是的,小心从楼上摔下来!”“摔下来也有你垫着,手上的伤好点没?”他牵起我的手,“都快好了,哪有那么夸张,快走吧,范晨等我们呢!”

宁清居然也跟着来了,大大咧咧的坐下来就开始不停的抱怨,“吓死我了,你家文然那天伤的血淋淋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怕,还好只是膀子。”我皱眉,“没伤到肌腱之类的吧?”她白我一眼,“要是手筋被挑了你以为他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么?咦,难道是我武侠小说看多了,怎么说话那么不专业,手筋......好奇怪的词呀!”然后她把我拉近,“范晨让我告诉你,你的猜测没错。”我点点头,自言自语,“没理由呀,会去伤文然,要冲也是冲着我来的.....”

她长长的叹一口气,摆出一个我认为跟她气质很不符合的忧郁表情,“小言,赵锡轩要结婚了。”光顾着想那件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恭喜呀,你要送他多少彩礼?”然后再看看宁清铁青的脸,立刻改口,“我是说,你预备怎么打击他?”“如果我跟饭桶在一起,会不会很打击他?他最近老给我发信息,打电话,难道他想再搞什么婚外情?”如果说天下能够让范公子大大失态的东西,一定首推宁清的这句话,茶水洒了一半不说,脸上完全是扭曲的僵硬,好容易才反应过来,他清楚的吐出三个字:“我不要!”我和文然相视而笑,宁清继续忧郁,“我只是说说而已,能不能实施还要看后期发展呢!”

结果,谁料他们都太乐观了,后期的发展完全脱离了轨道,果然,计划不如变化!

倒数二

师兄们嘲笑我和文然形影不离,在家天天见,在学校也见,阿八觉得奇怪,跑教室里问,“你俩天天见会不会烦呀,老是对着同一张脸?”我停下笔,很真诚的问他,“你天天吃饭会不会觉得烦呀?”阿八笑起来,“文然又不能当饭吃!”“嘿!那饭能当文然看么?”他立刻无语,“我服了你们两个了,腻都要腻死人了,还那么落落大方,存心是刺激我们这些未婚大龄男青年!”最近一有空就跟跑去韩天源的画室,磨着他讲以前的故事,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回到那样纯真的年华。他叼着一颗棒棒糖,在里屋整理图纸,我撺掇他,他终于不耐烦,“我说,我说好了!”

“当时文然是在理强的,跟范晨在一起,而且我又是美术特长生,所以也一般不怎么在学校,但是有一天,我刚到教室,还没坐下来,旁边那个人抬头,冲着我笑,文然那家伙不知道怎么转到我们班了,幸灾乐祸的告诉我以后要和我一起相依为命了。刚开始他总分确实比较差,但是语数外出奇的好,尤其是数学,在文科班无人能出其右,后来,大概两个月之后,政治历史地理全都上去了,简直就是奇迹!后来我才知道他进文科班这件事,闹的几乎满城风雨,老师都不看好他学文科,结果他还是撑下去了。在那段最苦的岁月,我知道文然也退缩过,他有一次趴在阳台上痴痴的看着天,问我,韩天源,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呀?我知道他那时候没有两点钟以前睡觉的,当时我真的非常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放弃报送去读文科。高考分数下来时候,我和他去了一个城市,然后这件事基本被我淡忘了,但是大三时候,他们宿舍有人过生日,你知道男生嘛,都是喜欢弄点酒喝喝的,晚上很晚的时候就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文然喝多了,让我能不能把他弄回去。那次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要转班考文科,你也应该知道吧,只是很多事情没有按他料想的发生,一旦偏差了,也许就弥补不了。说实话,你们俩真的很有缘分,连我这个旁观者都不相信事隔七年你们居然还能再见面,然后以朋友的身份认识,然后在一起,觉得很玄妙,很不可思议!”屋里灯光有些昏暗,巨大的落地钟的钟摆“啪啪”的响着,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把心里的感受问出来,“韩天源,我从没想过,文然会喜欢我,真的!”

他拿起塑料尺就要敲我的脑袋,“醒醒吧!人家都暗恋你七年了,够折腾那家伙的了!”

“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他,是很喜欢。”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说出来,“文然好那是固然的,应该是非常好的那种男生,但是我其实很怕感情这回事,又伤人又伤己,有时候我就想,如果自己一辈子没有爱情是不是就不会活得很累,实际上在没有碰到他之前,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寂寞,反而很享受,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然后文然出现了,和我相处了一个月,然后不声不响的走了,我当时其实满难受的,有些耿耿于怀,但是很快就释然了,但是之后见到他,每次都给我不一样的感觉,他随和、稳重、温柔、细心,又有些孩子气,直到我目光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为他心痛,为他流眼泪时候,我发现我喜欢上他了。可是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即使两个人天天见面也不会觉得腻,见不着反而会有空空的感觉。其实我一直怕别人给我的感情太沉重,沉到是包袱,被束缚,被压到喘不过气来,然后就为爱失去了自由。文然一定知道我的想法,才迟迟没有告诉我他对我的感情,可是当我知道之后,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沉重,反而无比的庆幸?”“宁言,这就表示你很喜欢他,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就那么简单,快乐幸福就好了!”

是的,如果没有快乐谈何幸福,和他在一起,幸福也快乐。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男孩子,他会在过马路时候牵着我的手,用身体挡住车流;会在冬天的清晨捧着饭盒等在我上课的教室;会在准备会议材料时候一言不发;会在寒冷的湖边静静坐上两个小时然后仔细告诉我什么是萧索。他是与众不同的,干净的,安静的。他是我冬天里温暖的粗线围巾,夏天里清凉的黑麦啤酒,深夜写作时的一杯锡兰,是我日复一日的梦想。

只是,我在等一个机会,把过往的烦恼全都丢弃,把未解的谜团全部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