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见姐姐如此,方知自己失言,连忙找补道:“陵哥儿这次立了功,姐姐可知刚才他与朕求了什么?”

长公主侧头疑惑道:“他求了什么?”

提起这茬,明帝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这孩子,竟是跟朕为媳妇求个诰命。”

闻言,长公主也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这孩子,倒是知道疼人。”

明帝酌了口茶,问道:“陵哥儿娶的是沈家的女儿?”

长公主回道:“御史台监政沈德安的长女。”

明帝道:“门第上确实是低了些。”

一个四品的官吏与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相比,门第上自然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长公主倒是不在意这个,她道:“门第不门第的有什么要紧,再是显赫的人家,富贵荣耀不也是咱们赵氏给的。”

在生为帝王家这点自负上,明帝从小就比不得姐姐。这也跟二人的成长经历有关,姐姐是生得正当时,一直被他们的父母掌上明珠似的捧着,先皇对她更是有求必应,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整个皇宫里,他这个长姐都是横着走的。

后来母后过世,但姐姐已懂事,而他还不满三岁,先皇虽待他也不薄,但群狼环伺的环境下,他的童年总比不得姐姐风调雨顺。

明帝自小没有母亲庇护,一直都是这个姐姐护着他,姐弟俩一直亲密,信口闲聊中,明帝提道:“陵哥儿这样出息,朕总觉得这个赏赐薄了些,不如朕在命内府送去些珠宝古玩之类,他成婚也快一年了,既然尝到了人生之乐,朕索性再命他们挑几个宫姬送过去。”

长公主闻言,凤眸微嗔:“我儿刚为媳妇请封诰命,你便要送女人过去?”

明帝哈哈一笑:“长姐怎么还这样小性,莫说是陵哥儿这样的身份,就是寻常百姓家,但凡有点富余还要置办两个妾室呢,陵哥儿身边多两个女人又算什么。”

长公主白了一眼弟弟,冷笑着回道:“你省省吧,我儿不好这口。”

第69章 如今这宫里真不消停

长公主白了一眼弟弟,冷笑着回道:“你省省吧,我儿不好这口。”

明帝见姐姐话里有话,他吸了一口茶,说道:“璧儿和晋儿常在我跟前提起长姐,他们如今也都大了,也惦记着你这个姑姑,总想着孝敬你。”

明帝口中的璧儿便是继后曹氏嫡子赵璧,晋儿则是孟贵妃所出的赵晋。

长公主端起茶盏,淡淡道:“难得他们对我这个姑母有这份心,只是我也有儿有女的,倒是不用他们操心,他们能好好孝敬你就是了。”

侄儿想要孝敬她,这话福熹信,毕竟若是能得到她这个姑母和镇国公府的支持,便是多了一个坐上皇位的重要筹码。

在这两个侄子的夺嫡大战中,她福熹与镇国公府,可是个香饽饽。

曹后出身宰相府,周毅又是她亲舅舅,正是因着这两座靠山,他的儿子才被推上太子之位,可明帝心里却是偏爱着孟贵妃所出的晋王。

“长姐,你说晋儿这孩子如何?”明帝私心是希望姐姐站在自己这边的。

福熹怎不知弟弟的心思,她轻叱了下:“一个歌姬所出的,你让本宫如何评价。”

明帝知姐姐这么些年一直因前皇后的事耿耿于怀,他辩解道:“姐姐,朕知道你一直对阿娴的死放不下。”明帝眸子暗了暗:“是朕对不住阿娴,不关孟氏的事。”

若不是弟弟移情别恋,辜负了自己的小姑子,李皇后又怎会因绝望而香消玉殒,福熹虽埋怨明帝,但他终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再是埋怨也还是疼他的。只是那个孟贵妃,福熹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见弟弟又再为那孟氏说话,长公主不耐烦道:“本宫不想听这些,她是你的宾妃,你愿意怎么宠就怎么宠吧。”

顿了顿,她凤眸中带着寒意,警告明帝道:“只是有一点,陛下身为咱们赵家江山之主,别因个孟氏荒废了朝纲。”

明帝面上带着一丝赧色:“姐姐说到哪里去了,朕再是宠爱孟氏也是有分寸的,再说孟氏也是个识大体的,姐姐只是对她怀着偏见,你若是跟她相处......”

不等明帝说完,福熹打断道:“她知道分寸就好,只是储君之位关系重大,你既然立了嫡子,便好好栽培着吧。你这样心思不定,便会让朝纲不稳,再则,兄弟俩明争暗斗久了,也容易生祸端。”

明帝听了姐姐的话,沉默了下来。

福熹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歇着了。”

明帝回道:“姐姐也好一阵子没进宫了,索性住几日罢。”

福熹道:“不了,本宫回府还有些事情。”说罢,她便出了御书房,上了辇舆,吩咐道:“回府。”

菊嬷嬷回道:“天色不早了,公主不如在宫里住一晚。”

长公主摆摆手,回道:“不了,还是回府消停些。”

长公主的辇舆刚启行,远远的,便见一女子带着一众宫婢盛装朝着这边而来,菊嬷嬷瞥着长公主的脸色,长公主却是只淡淡道:“走罢。”

那女子正是孟贵妃。

她走到长公主跟前,缓缓施礼道:“妾身得知长姐入宫,特意过来看望。”

孟贵妃虽已年过三十,但仍旧风姿卓越,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便是万种风情。

福熹端坐在辇舆上,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撩。

菊嬷嬷上前对着孟贵妃行了个万福,笑着道:“娘娘,今日公主累了,要赶着回公主府。”

孟贵妃依旧不甘心,笑语晏晏的望着辇舆上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继续道:“天色已晚,长姐何不在宫内小住一日?长姐一个人住在公主府,妾身与陛下日日都惦记着,那日妾身还与陛下说,想让您搬回宫里来住,妾身也好日日服侍长姐左右,替陛下尽一份心,还望......”

不待她絮絮说完,福熹便不难烦的冷声说了句:“走!”

辇舆缓缓走远,图留孟贵妃咬碎银牙立在原地气闷。

只是刚走出不远,福熹的辇舆便又被人拦下了,这回是皇后身边的一个一等女官。

女官上前,恭敬的对着福熹施礼道:“皇后娘娘得知长公主来宫,特意命婢子送来香茶,请长公主品鉴。”说着,她从身侧的宫女手中捧过茶盒,跪地奉与福熹道:“这茶名‘雪顶含翠’是多罗国所进,统共进了两盒,娘娘知长公主爱茶,便命婢子送来一盒与公主。”

福熹淡淡道:“皇后有心了,只是最近我在服药,饮不得茶。”说罢,她轻轻一挥手:“走罢。”

辇舆终于又重新启行,出了宫门,长公主上了銮车,菊嬷嬷服侍着长公主坐定,嘴上忍不住道:“怪不得您不爱进宫了,眼下这宫里可真是不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