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嫣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面用帕子扑着洒在裙上的茶水,一面嚷嚷着道:“哎呀呀,这蜀锦裙子是二嫂命人新给我裁的,我最喜欢了,今个儿刚上身,就这么毁了。”

“不过是一条裙子,哪里值得这般。”福熹嗔道。

“明日再让她们给你裁一条一模一样的就是了。”静姝拉过瑾嫣安慰道。

小姑娘被娇宠惯了,虽然母亲和嫂子安慰着,但依旧是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那弄洒了茶水的宫女知晓自己的罪过,连忙跪地道歉,眼见着瑾嫣已经被宫人领下去换衣裳去了,那宫人便只好为同样被洒了茶水的平阳告罪道:“奴婢弄脏了郡主的裙子,过后奴婢一定赔偿郡主损失的。”

平阳微微一笑,回道:“你也是无心之失,不必为此惶恐,我不怪你,亦不会让你赔偿。”

“多谢郡主宽恕,”

说着,那宫女便拿出锦帕为平阳擦拭裙上的茶渍,却被平阳拦住,平阳瞥见她疼得发红的手,蹙着眉道:“你这手上烫伤了,且快涂上膏药才是。”

那小宫女方才犯了错,心里一直惶恐,根本没有意识到手上的烫伤,现下被平阳这样提醒,她才醒悟过来,忙回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这一片皮肤烫得这样厉害,若是不赶快处理,恐怕要落下疤痕。”

自从进了公主府,平阳都是寡淡着脸,直到现下见了这小宫女手上的伤,她才流露出真性情。

这厅堂极大,福熹与兰太妃和迎亲王妃静姝等人在上首坐着,平阳和瑾嫣为了说话方便,二人是远处坐着,故而,对于这边的事,上首的人全然不知情。

平阳见那小宫女执意不肯下去,她起身走到福熹跟前,对福熹微微一礼,替那小宫人求道:“皇姑母,这小宫人本就是无心之失,侄女见她手上伤得厉害,还请皇姑母允她下去上药。”

对于方才那一个小波折,福熹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只顾着与兰太妃和雍亲王妃说话,骤然间侄女为一个小宫人起身来求,她错愕了一下,继而答应道:“那就让那宫人下去就是了。”

“多谢皇姑母。”平阳道了谢,然后又走到那小宫女跟前,催着她道:“皇姑母也答应了,你且快下去罢。”

说着,她拉起那小宫人的手,蹙着眉道:“你这皮肤娇嫩,千万要仔细护理着,你回去先涂些消肿之痛的药,待伤口不再疼了,还要涂些滋润祛疤的药膏才行,还有,这几日,千万莫要沾到了水,不然,恐要感染。”

权贵人家的女儿,大多骄纵,小宫女没想到这般金尊玉贵的郡主竟然有这样纯善的心,她对着平阳深深一鞠,感激道:“多谢郡主。”

平阳看着她,一双纯净的眼仿若泉水般澄明,她催着那小宫人道:“不必谢我,你快去上药罢。”

“小郡主,您可真好。”小宫人对着平阳灿然一笑,缓缓退了下去。

第666章 【番】身无彩凤双飞翼(9)

这本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平阳一向如此,所以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倒也见怪不怪了,只是福熹却感叹道:“如今养在宫里的那几个公主,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骄纵,反倒是平阳,真是个纯善的好孩子。”

兰太妃笑着附和着道:“这孩子就是这个性子,便是见了那猫儿鸟儿的病了死了,都要难受好半天。”

福熹拉过平阳,再一次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一番,满意道:“真是个好孩子。”

“皇姑母谬赞了。”平阳客气的回了句,便缓缓抽出了手,在座位上坐下,继而又恢复了寡淡的模样。

待用罢了晚膳已经是月上柳稍,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别了福熹和众人,要带着平阳回府。

福熹虽是第一次见平阳这个侄女,但她却是实打实的喜欢上了她,一再挽留平阳在公主府小住,却被平阳客气的拒绝了。

这辈子,她可不想再与镇国公府多牵扯。

她想远远的躲着李翔。

福熹见平阳婉拒,她露出失望,这时,李翔过来笑着道:“左右表妹还要在京中住一阵子呢,母亲若是想她,便着人将表妹请来就是了。”

福熹笑着叹气道:“也好,哎!我也是对那几个公主侄女太失望了,所以骤然见了平阳,心里喜欢得紧。”

说着,她与雍亲王妃玩笑道:“你可真是有福气,养出了这么一个好闺女。”

这若是放在她们头次来公主府时听福熹这般说,雍亲王妃定然要欢喜不已,只是现下早已不同彼时。

雍亲王妃心里虽遗憾,但面上依旧客气了一番。

福熹送着一行人出了府门,叮嘱道:“年下,京中常不太平,你们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当心。”

福熹话音刚落,李翔便附和着道:“母亲说得是,这阵子总有毛贼趁着过节来打劫,昨日巡城营还抓了好几起呢。”

雍亲王妃闻言回道:“无碍,我们带着护卫呢。”

李翔上前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且护着太妃和舅母等回府。”

雍亲王妃忙推辞不让,福熹笑着劝道:“你们初来京中,到底不熟,就让翔儿送送你们罢。”

雍亲王妃见福熹母子盛情,她正要答应,平阳缓缓开口道:“府邸距离这里只隔着一条街,况且今日是我在巡城司的裴家表哥当值,咱们出门的时候,便与表哥打招呼了,他会在街口那里接应,所以,不必劳烦翔表哥了。”

雍亲王妃听了女儿这一番话,笑着与福熹解释道:“平阳说的裴表哥就是我一个远房表姐家的孩子,一直养在咱们王府,现下在陵哥儿的巡城司任职呢。”

福熹闻言转头看了眼长子李陵,叮嘱了句:“既然那裴公子是你舅母的外甥,又在你麾下任职,你要多多关照才是。”说真,对着小儿子李翔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不必去送了。”

待兰太妃等人走后,李陵和静姝带着瑾嫣也别了母亲,打道回府,只有李翔跟着母亲又折回了公主府。

一进了殿宇,福熹便开口问儿子道:“你是不是看上平阳了?”

李翔见母亲开口就这样直接,他羞得俊面一红,支吾着道:“母亲,您说什么呢?我,我不过才第一次见平阳表妹........”

不待李翔说完,福熹打断他道:“喜欢就喜欢,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说着,她一脸自豪道:“我这侄女这般好,便是谁见了,都要喜欢。”

福熹身边的菊嬷嬷见主子高兴,笑着附和道:“这平阳小郡主模样俊,性情又好,最难得的是人家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被王爷王妃万千宠爱着,竟是一点不骄纵,这般善良又好性子的贵女,可真是难寻。”

“可不是。”听菊嬷嬷夸赞侄女,福熹脸上笑意渐浓,转而看向儿子问道:“你到底什么心思,痛痛快快的,我最讨厌男人吞吞吐吐的样子。”

见儿子依旧支吾着不肯说个痛快话,福熹不耐烦道:“你个男人家,就不能爽快些,你看你哥哥,他当初看中了那沈家女,虽是门不当户不对,但他就干脆的与你祖母和我说明,此生非那沈家女不娶,同样是我养出来的儿子,你就不能有点你哥哥的血性吗?”

福熹越说越气,脸上的笑意悉数褪去,对着儿子冷哼着道:“你这性子,真是半点没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