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们回主院禀告谢氏死讯的时候,谢氏刚用过晚饭,因为早有预期,谢氏倒也没甚意外,只问道:“世子可赶回来了吗?”
仆妇回道:“世子赶回来了,见了最后一面,可那孟氏却是口口声声要见夫人您呢,直到死,眼睛都没合上。”
许嬷嬷啐了一口,冷笑道:“从前世子来正房十次有八次她要截胡,临死的时候,她不让世子陪着,反倒要见咱们夫人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谢氏听了嬷嬷的抱怨,她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她不过是放不下孩子罢了,担心她死后,我要作践她那女儿。”
徐嬷嬷恍然,骂道:“真是个小家子气,在王府做了这么些年侧妃,到死也没什么长进。”
见谢氏不语,嬷嬷接着道:“那贱人也不想想,夫人若是如她想的这般小性,哪里容得下她活到今天,既然夫人能容得下她,又怎会将一个无辜的弱女放在眼里。”
孟氏的心胸与谢氏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对于孟氏这样的人,她到死也无法理解谢氏这样的女人。
谢氏倒是要比嬷嬷淡定得多,她啜了口茶,缓缓道:“既然人都走了,也犯不上再说她是非了,明日且去问问院子里那几个贵妾,谁愿意抚养孟氏留下的那女儿,与她们说明,若是谁养了那孩子,今后月例翻两翻,晋一级位份。”
谢氏虽不在意赵宣宠爱,但却对后宅女子子嗣方面约束却是甚严,所以,谢氏膝下皆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并没有一个庶子庶女,她虽对孟氏留下这个弱女并没有什么敌意,但也没有宽厚到要自己亲自抚养的地步。
谢氏正在与嬷嬷闲话,桃夭求见。
这桃夭之所以谄媚于赵宣,完全是因为谢氏曾对她的承诺,现下需要被她制约的人已经死了,桃夭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谢氏自然明白她心思,待见了人,谢氏便直接问道:“你当真要离开亲王府?”
桃夭点了点头,对着谢氏叩首道:“还请夫人帮我去了贱籍,恢复自由之身。”
谢氏道:“那孟氏隔三差五就要作妖,在京中若是没有你帮我,我这胎也不能养得这样好,我愿意帮你去了贱籍,但你个弱女子,出去也难以生活,你若是愿意留下,我可以保一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桃夭回道:“多谢夫人关爱,只是桃夭却是不想攀附他人而活,我只想踏踏实实的靠着自己过活。”
谢氏见她有气骨,心里敬佩,便答应了她请求,回道:“现下孟氏刚走,世子他正是伤心的时候,你若是执意要走,待过阵子有了机会,我成全你就是。”
桃夭感激不尽,拜别而去。
直到第二日赵宣才来主院,毕竟曾是深爱过了人,赵宣对孟氏的离去不胜悲伤,眼睛都哭肿了,见了妻子,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谢氏安慰了赵宣几句,见他反倒是哭得更厉害了,谢氏也没了耐心,再不提此事,只问道:“要进献南征大军的米粮菜肉可都妥当了吗?”
赵宣带着哭腔回道:“我已经交代下去了。”
谢氏道:“大军不过是途经益州,不会在此停留太久,此事要速速办来,若是等大军走了,咱们可就没有机会了。”
赵宣一听这话,连忙拭去了泪,回道:“我一会且去盯着些,争取这两日就置办妥当命人送去。”
谢氏点头道:“此事干系重大,全权交给旁人到底不可靠,还是要你亲力亲为才好。”
赵宣道:“那我这就去看看。”说着,他起身便要走,都要出门了才又想起已故的孟氏,转头对妻子道:“孟氏已去,她留下的那小二姐儿好要劳烦你多加照拂。”
谢氏点头道:“你且放心,后宅有的是妥帖的女眷,我定会为她寻个好养母的。”
谢氏自己有六个孩子要操心呢,赵宣原也没指望妻子会亲自抚养这个庶女,但是后宅是妻子的天下,只要妻子愿意给孩子找个稳妥的养母,赵宣也是放心的。
对于妻子,赵宣是很信任的。
听了妻子的承诺,赵宣点了点头,推门出了院子,去忙当下急着要办的正经事了。
赵宣走后,许嬷嬷念叨着道:“我原来还担心那孟氏一走,世子爷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眼下看,世子爷倒是也能沉住气。”
谢氏一乐,回道:“这世上从来都是离不得男人的女人多,但离了女人活不了的男人,却是没听过。”
许嬷嬷也跟着一乐,回道:“夫人说的真对。”
谢氏又道:“你这几日去帮我为那桃夭寻摸个好去处,这丫头不错,我想多帮帮她。”
许嬷嬷闻言劝道:“那孟氏刚走,您这么急着放桃姨娘出去,世子那边恐怕不好交代罢。”
提及赵宣,谢氏笑了笑,回道:“待我过阵子再给她物色两个好的,他也就慢慢忘了这茬了,男人嘛,还不都是这样,嬷嬷放心去办就是了,世子那边,您用不着担心。”
第617章 不忍她难过
李翔一直昏迷不醒,平阳虽不能时时守在他身侧,但每日都要去探望他,有时进去与她说两句话,当然,李翔是不能答应的,她便是守着他自言自语,有时她也不说话,只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这日,平阳去探望李翔的时候,一连数日没有丝毫反应的李翔手指微微动了下,便是这个不起眼的微小动作,也没逃过平阳的眼,她顿时激动得唤了起来,守在屋子外头的裴允谦和玉珠闻声赶了进来,平阳拉着二人激动道:“表哥,玉珠,夫君他动了,我看见他手在动。”
这几日,裴允谦早将疫症打听了清楚,患病者先是发热,再是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发展到最后便是偶尔的抽搐,最终死亡。
当然,这些他都没告知平阳,也命几个医者瞒着她。
看着平阳激动的模样,裴允谦心底一阵难受,他勉强的扯出一丝笑意,安慰她道:“我就说嘛,他会没事的。”
疫症传染人,说着,他又劝她道:“莫要在此多留,且出去罢。”
待到了外头,平阳依旧沉浸在兴奋中,她先是对着太医谢了又谢,又抓着玉珠的手连哭带笑道:“我就知道他会没事的。”
玉珠知晓内情,只强忍着酸楚不表现出来,裴允谦安抚平阳道:“这回见他无碍,你也该放心了,这几日你都没休息好,快回去好生的睡一觉去。”
平阳看向裴允谦,追问道:“表哥,你说他是不是能醒过来?”
裴允谦点了点头,遂又带着玩笑的口吻对着平阳道:“你得去休息,莫要待他好了,你又被累倒了,还要我们我这一大群人来为你担心。”
一连数日忧心不已的平阳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回了句:“我知晓了。”便随着玉珠回房休息去了。
待平阳走后,裴允谦才问太医道:“他这个情况,还有好转的希望吗?”
李翔乃皇帝最喜爱的兄弟,太医自然是极为尽心竭力的,这段日子,有关李翔的病症实情,太医都是事无巨细的告知裴允谦。
见平阳不在,太医说出了事情:“世子若是出现抽搐怕是不太好。”
想起平阳方才惊喜的模样,裴允谦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若是这李翔真有个三长两短,平阳又怎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