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单于一听这话,又皱起了眉头,冷哼着道:“当初他要带兵出去我便不同意,大齐虽然现下贫弱不堪,但是还是有些能人的,现下他碰到了李陵这么个难缠的敌手,不知要折损多少勇士儿郎。”
须卜上前为老单于顺背揉肩,笑着回道:“咱们草原的勇士历来以血染战场为荣,只要大王子他能平安无恙,即便是暂时得不了那汉人的江山,将来也还是有机会的。”
说着,她便暗暗的朝着站在她与谢哈这边的近臣西顿使了个眼色。
西顿领悟,上前接着须卜的话道:“奴才听闻大王子两次败给那李陵,且被齐军生擒,李陵非但没有难为大王子,还将他好生放回,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老单于冒顿年轻时也是个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不仅脾气越发古怪,疑心也越来越重。
他烦闷的正是李陵无端放了巴哈这事。
按理来说,大齐生擒了单于王子,即便是不想激化矛盾杀之,也会提出些苛刻的交换条件才是。
李陵擒住了巴哈两次,却是没有向他们提一点儿条件,这事着实让老单于费解。
须卜闻言,故作惊讶道:“这可就是怪事了,若说这李陵忌惮单于您的威名,不敢贸然为难大王子也说得通,但是就这么轻飘飘的将人给放了,着实是蹊跷了些。”
西顿进言道:“大王子一向桀骜不驯,如今他与大齐交手又遇到这样蹊跷的事,单于您不得不多做准备才是。”
老单于听了这话,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须卜趁机说道:“此次大王子征讨大齐,单于您本就不同意,是他一意孤行,莫不是大王子他心怀不轨,暗自与大齐结了盟约,意图您的单于之位。”
老单于冒顿虽然老了,但也没彻底糊涂,他扭头狠狠的瞪了眼须卜,厉声道:“我这单于之位早晚是他的,他何至于如此?你这妇人,莫要在这里挑拨是非。”
须卜受了老单于的责备,她连忙跪地,哭着道:“我不过是担心您才会直言,我嫁与单于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何曾为难过您的儿女,单于这样说我,可真让人伤心。”
须卜不过二十几岁,正是女子最有魅力的年纪,她生得娇艳,人又机灵,故而深受老单于喜爱。
老单于见娇妻哭得梨花带雨,立马软下了心肠,他俯身扶起须卜,砸着嘴道:“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你是我的阏氏,我的那些儿子亦是你的儿女,你该善待他们才是,你说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定然要掀起是非,明白吗?”
须卜垂眸摆出一副娇柔模样,垂泪喃喃的回道:“我明白了,今后再不多言便是。”
老单于见娇妻这幅委屈样子,心里更加不忍,他拍着须卜的手道:“你一向温顺,今日是我心情不好,所以才口不择言。”
须卜连忙回道:“我知单于真心疼我,今后我定然好生服侍单于才是。”
老夫少妻虽然重归于好,但巴哈被李陵无故释放这件事,却是如一根芒刺,深深的在老单于心头扎下了一道阴影。
巴哈躲在营中七日不出,李陵便命兵卒在匈奴大营外敲锣打鼓的嘲弄于他,巴哈命人乱箭齐,那些兵卒用遁甲掩护着撤退下去,第二日一大清早却是又来滋扰,如此反复三日,巴哈终于按捺不住,亲率大军来与李陵对阵。
两军交战到一起,李陵大军又渐渐不支,巴哈吃够了李陵的亏,担心他又使诈,待击退了李陵大军后他便下命撤退,但是匈奴大军之前连吃败仗又被李陵大军羞辱了数日,一个个憋足了火气,现下见了胜势便是不顾军令的穷追不舍。
匈奴大军紧追李陵大军,为防有诈起先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待追出十月里后,见李陵部队军旗已乱,将士溃不成军,巴哈的胆子才大了起来,他重整威风,一马当先率领匈奴铁骑直奔李陵中军杀来。
大军渐渐进入山谷,好胜心切的巴哈遥望着奔跑在前的李陵,他追红了眼,待李陵纵马跑出山谷,只听呐喊声震天,山谷上黑压压的皆是大齐将士,巴哈这才知晓又中了李陵的计,他急忙挥军回撤,只是那山谷口已经熊熊的燃气了大火,他又率军奔向出口而去,那山谷出口亦是火光冲天。
这山谷名为胡芦谷,肚大口小,李陵用此诈降之计,就是要费心将敌军引入此谷,来个请君入瓮,这里早已埋伏下几万弓弩手。
李陵金盔银甲,威风凛凛的立于山谷之上,伴随着他一声令下,一时间山中矢箭如雨,射得匈奴大军丢盔弃甲抱头鼠串。
李陵不费力气便剿灭了匈奴主力大军,且又活捉了大王子巴哈。
第417章 离间2
经此一战,十万匈奴大军几乎全部折损,只剩不到几千人马。
李陵命人将巴哈押入大帐后,命人将他松绑,巴哈心知大势已去,索性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厉声对着李陵道:“只怪我巴哈一时大意,这才一次又一次的中了你的奸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陵淡淡一笑,回道:“本帅若是想杀你,早杀了,何必要等到今日。”
李陵已经放过他两次,巴哈也一直对李陵此番举动十分不解,他看向李陵问道:“你这人最是诡计多端,现下可否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到底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我。”
李陵回道:“本帅第一次放你是敬大王子是一条好汉,不忍杀之,第二次放你,则是不忍你受小人其害。”
巴哈听了这话,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那次去偷袭李陵粮仓不过是一时性起,却是没成想李陵却是如此料事如神,对于这事儿巴哈心里一直画着魂儿,现下听李陵这般说,他急着问道:“可是我身边有叛徒告密?事到如今还请李帅明白告知我详情,让我即便是死了也是个明白鬼。”
李陵又是淡淡一笑,回道:“告密之人自然是最盼着你死的那人,我李陵虽然平生最恨这样的阴险之辈,但他既然帮了我,我也不能出卖了他。”
他看向巴哈,继续道:“你如今已是大势已去,为了缓解大齐与匈奴的冲突,我可以不杀你这个王子,但你要保证今后再不犯我大齐。”
巴哈自然会答应,李陵便又命人将他好生的送出了大营。
巴哈这次出了齐军大营,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李陵的话已经在他心中扎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世上最盼着他死的人无非就是老单于的阏氏须卜和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谢哈。
巴哈回到大营整理好残余部族连夜朝着匈奴王营而回,在残军行至距离皇城百里时,巴哈在王城内的心腹跑过来相告,说是老单于听信了须卜的谗言,怀疑巴哈与大齐串通要谋取王位。
巴哈一听这话,气得火冒三丈,带着残余部队直接找到了支持他的母族伊稚部落,带着大军便直接攻向王营,声称要杀死须卜和谢哈。
原本被老单于同统一的草原大乱,又便成了你争我夺,互相残杀的局面,自然再无暇来滋扰大齐,至此大齐北疆总算得到了太平。
李陵击退了匈奴,率大军凯旋而归。
秋高气爽,成熟的庄稼一片金黄,长亭外,一少年牵着马侯在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此人正是因抗旨获罪被发落北疆的忠顺侯府世子周瑾。
当初京中那个出身名门鲜衣怒马的少年已被北疆凛冽的风沙吹成了苍劲的青年,李陵见是周瑾,他连忙翻身下马,二人步入亭内,周瑾笑着道:“匈奴隔三差五便来这里打秋风,北疆连年不得太平,至此一战,北方终于安矣。”
周瑾是个很有才能抱负的人,虽然被发配到北疆之地,但这么些年他一直勤奋上进,现下在北疆已是二等守将。
李陵看着周瑾,心中百感交集,回道:“一别数年,表弟终是没有埋没了自己。”
周瑾苦笑道:“我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
他沉默了会,终于开口问道:“我家里都还好吗?表兄府上是否也都安好?还有,还有表妹现下也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