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孟贵妃隔三差五的寻死觅活,明帝是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烦躁得厉害。

这日,孟贵妃刚在勤政殿哭闹完,烦闷不已的明帝便宣来了外甥李翔。

李翔在禁军中不过是个四品,倒不是明帝不想提拔外甥,而是李翔此人根本无意于仕途,所以明帝也不好强求于他。

明帝最喜欢的外甥是能干的李陵,李翔虽在宫中任职,但明帝甚少宣见他,骤然听闻明帝召见,李翔倒是有些意外。

他随着内侍来到了勤政殿,正要向明帝施礼,却被明帝摆手叫停,明帝疲惫的瘫坐在龙椅上,淡淡的道:“又没有旁人,不用多礼了,朕召你来,不过是要问你几句话。”

说着,明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李翔就坐。

李翔欠身坐下,问道:“陛下唤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明帝这阵子确实被储位之争闹得疲惫不堪,刚五十出头的他,已经是显出了老态。

他抬眸看向小外甥,问道:“你母亲不是说这个月初就归吗?这都过了十多日了怎还不回来?她有没有书信寄回,有没有说到底何时才能归?”

公府在储位之争中一向保持中立,李翔原还担心明帝宣他是为了储君的事,现下听明帝原来是问他有关母亲的事,他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气,如实的回道:“母亲月初倒是有家书寄来,说是她与父亲在外云游得甚是惬意,要推迟归期,至于具体何时才能归来,母亲却是没有说明。”

长公主与镇国公因为误会蹉跎了二十来年,现下终于重归于好,二人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日子,老两口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云游在外。

一直以来,明帝最倚重的便是这个长姐,现下两个儿子为了储位闹成这般,他又无力解决,所以更希望长姐帮他拿主意了。

现下听闻长姐归期未定,明帝长长的叹了口气:“哼!长姐倒是会快活,便将这江山社稷全担在朕的身上了。”

说着,明帝瞥了眼李翔,不悦道:“你回去就给你母亲写一封书信,就说......”

明帝知晓长姐最不耐烦他这两个儿子,他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道:“信中就说家里人都想念她了,尤其是几个孙子孙女天天嚷着找奶奶,还有平阳不是又怀孕了嘛,你就说平阳现下身子也弱,需要她回来坐镇照应着。”

李翔心里憋着笑,郑重的朝着明帝点头答应道:“臣知晓了。”

明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外甥,找补道:“你母亲出去的太久了,朕不过是有些想他了。”

李翔回道:“臣,明白。”

说着,他起身朝着明帝拱手告退,明帝又急着补充了一句道:“信中别提我,明白吗?”

这下李翔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帝手中的玉骨扇拍向他的头,笑骂道:“小兔崽子,笑什么笑。”

李翔忙说不敢,他刚要躬身告退,内侍总管李德全便躬身进来,回禀道:“陛下,皇后在外求见。”

明帝一听说曹后又来求见,方才与外甥嬉闹的笑意顿时散了去,冷着语气干脆道:“不见!”

明帝话音刚落,曹皇后已经自顾走了进来。

明帝见了曹皇后,冷着脸道:“朕并没有宣你进来,你竟敢擅闯?”

李翔见状,连忙躬身溜走,李德全亦是知趣的退了下去。

面对明帝冷漠无情的诘问,曹皇后这次没有妥协,她施施然向明帝施了个稽首大礼。

明帝见状,疑惑道:“你这是作甚?”

曹后起身,回道:“‘夫为妻纲’天下夫妻,皆是以丈夫为天,但普通夫妻便是丈夫不想见妻子,妻子强自来见丈夫,也犯不到王法,可臣妾既为帝妻,未得陛下宣见擅自进来,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曹后顿了顿,接着道:“作为皇后虽为天下最尊贵之女子,但亦是受规矩束缚最多的人。”

明帝听曹后话中有话,他默默了良久,回了句:“宫中女子哪个不是这样,苦的又何止你一人。”

曹皇后吸了吸鼻子,回道:“臣妾不是怕吃苦的人,臣妾怕的是受陛下的不公对待,遭陛下嫌弃。”

明帝瞥了眼曹后,冷哼道:“朕为何嫌弃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做下的那些事,难道以为朕真的不知情,朕不过是念在你曹氏对社稷有功的份上,懒得追究罢了。”

曹皇后迎上明帝的目光,问道:“难道陛下就只看在曹氏的功勋上,难道咱们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在陛下心中竟是一点儿都不顾念吗?”

孟贵妃埋怨他不为儿子出头,不顾念他们的夫妻情分,曹皇后亦是如此。

明帝在享受齐人之福时,何曾不是要同是遭受齐人之烦恼。

明帝虽一直偏爱孟贵妃,但他却是个容易心软的人,面对一向冷静自持的曹后这般诘问,他心里并不是没有一点儿愧疚。

他心虚的看了曹后一眼,避重就轻的闷声道:“璧儿不满八岁朕就将他立为太子,朕这般举动,何曾不是顾念咱们的夫妻情分。”

曹皇后听了这话,黯然流泪道:“陛下,确实是您将璧儿推上储君之位的呀,可是如今您又存了改立储君的念头,您这样做可曾想过璧儿的处境吗?他若是被废黜了,将来还哪里能有生路。”

说道此处,曹后已是不胜悲戚,他上前拉住明帝的袖口,哭着道:“陛下,璧儿可是您的亲骨肉,难道您就真的忍心看着他不得善终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明帝再不喜欢赵璧,自然是不想看到嫡子落个凄惨下场,但更见不得心爱的女人为他所生的儿子被人陷害。

他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上,捏着眉心,低沉道:“这些个事让朕再好好想想,朕定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

第364章 这个孩子必须要

李翔从勤政殿出来,他出了皇城,直奔回府。

平阳见李翔归来,便招呼着丫头们摆饭。

一会功夫儿,饭菜上齐,李翔刚拿起玉箸,平阳便背过身去干呕起来,李翔连忙放下玉箸,帮她顺背,好容易平复下来,平阳再看那一桌子的饭菜,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提不起来了。

李翔扶着平阳回了内室,让她靠在床榻上休息,自顾倒了一杯酸梅茶与她。

平阳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上捧着茶盏喝了两口,终于压下了胃中的不适,她抚着还不到两个月的孕肚,对着李翔叹着气道:“这胎才刚开始便是这么折磨人,我看这胎定是与前两次一样,是个女儿了。”

李翔听了这话,微微叹了口气,安慰平阳道:“凭这个怎能揣度出男女,你且放宽心养胎才是。”

平阳支撑起身子,从软枕上移到李翔怀中,她倚在丈夫温暖的怀中,嘟着嘴巴撒娇道:“我真的是吃够了生育孩儿的苦了,若是这胎依旧是女儿,我也不想再生了。”

说着,她仰头看向李翔,嘟着嘴问道:“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