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抬眸看向李陵:“你也还没用饭呢?”
李陵将女儿放在小餐椅上,自顾在椅子上坐定,睨着妻子道:“我这没亲自去接,你便阴阳怪气了一通,若是再不等着你一起用饭,你岂不是要恼得跳脚?”
“你知晓就好。”静姝嗔了李陵一眼,净了手便拿起玉箸开始用饭。
李陵也跟着净了手,随即端起小厨房为两个孩子准备的蔬菜肉糜粥来,小心翼翼的喂宝姐儿用。
静姝见状问道:“孩子们也没吃呢吗?煊哥儿呢?”
李陵细细的喂着女儿,嘴上回道:“儿子早喂过了,吃了满满一碗,女儿许是不饿,只吃了两口便不张嘴了,方才带她出去逛了一会儿,这会子估计能吃得下了。”
果然,宝姐儿被贴心的爹爹喂着,一会功夫便是吃进去大半碗,李陵喂饱了宝姐儿,又贴心的拿起巾帛为女儿擦干净了小嘴儿,这才抱给乳母,叮嘱道:“刚吃了东西,先莫让她睡觉,带着她在地上走走溜溜食。”
乳母答应着,带着宝姐儿去了隔间玩耍。
李陵这才拿起玉箸自顾用饭,静姝此刻已是吃得半饱了,体谅李陵一直喂女儿没顾上吃饭,静姝拣了几样他爱吃的菜夹到他碗中,夸赞道:“真没想到,你做了父亲,竟是对孩子这样有耐心。”
李陵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笑着看向妻子道:“我做的这些,又怎么能与你孕育生产他们的苦楚相提并论。”
提起这个,李陵问道:“我倒是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三弟妹这胎到底怎么样?”
静姝如实回道:“太医说她气血两亏,这一胎且得好生将养着才是。”
李陵听了点点头,对着静姝道:“可见女子生育却是对身体损伤甚大,现下见了三弟妹这般,你也该死心了罢。”
静姝一听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玉箸,急着解释道:“平阳这胎不过是因为离上一胎太近了才会如此,我如今生了哥姐儿都一年多了,身子早将养了过来,自然是可以再生育孩儿了。”
虽说生养孩子辛苦,但是这个信奉多子多福的世道,他们只要两个孩子确实是少了些。
李陵本想是借着弟妹的事让妻子知难而退,倒是不曾想她反而要迎难而上,李陵也不再多言,只夹起一只鸡腿塞进妻子嘴里:“不说这个,且先好好吃饭。”
静姝气呼呼的吐出鸡腿,对着李陵道:“那至多再过两年,我还是要再生一胎。”
这小妻子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眼见着妻子生上一胎时撕心离肺的苦楚,李陵现下回想起来,心里揪得还是生疼。虽然多儿多女的生活更有滋味,但李陵也不想因这个再让妻子经历那样的苦楚。
“过两年再说。”李陵埋头吃着饭,嘴上敷衍着道。
第319章 何必在意不值得的人
吃罢了饭,二人将孩子抱进堂屋,哄着一双小儿女玩耍。
宝姐儿长得随了静姝,一双秋水般的杏眼灵动又可爱,煊哥儿是个十足的缩小版的李陵,若是哭闹玩笑还好,若是偶尔板着脸,便如跟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过了周岁,宝姐儿动作慢些,刚刚开始蹒跚学步,煊哥儿已是走得利落,偶尔还会如一只小企鹅般摇摇晃晃跑起来。
李陵自来都是更偏疼女儿,只要与女儿在一起便是无微不至。前几日儿子刚会走路时,李陵便是立在一旁看着,若是儿子摔倒了,他也不去扶,任他哭够了自己爬起来。现下女儿学走路,他便是寸步不离的护在宝姐儿身侧,每次女儿刚要跌倒,李陵总是能手疾眼快的扶住。
两个孩子围绕着爹娘欢快的玩闹,宝姐儿初会走路,正是兴奋劲儿最强烈的时候,小家伙儿走到娘亲身边咿咿呀呀一气又折回爹爹跟前,仰着小脸儿甜甜的唤着:“爹爹,爹爹。”
只要在女儿跟前,李陵脸上的笑意便似黏住了一般,听着小女儿甜甜的唤他,一颗心更是化成了水,不时的抱着女儿亲了又亲。
一家四口正在屋内享受天伦之乐,紫云从外面进来,将一封信笺交给静姝,道:“夫人,门上说这信是二小姐刚刚派人送来给您的。”
沈静岚现下已经如愿嫁入永平侯府,即便是她大婚那日,静姝也没过去观礼,只是听闻许是大婚礼仪繁琐累到了,成婚不到三日,沈静岚腹中还未满三个月的胎儿便不幸流了产。
儿子媳妇还未成亲便珠胎暗结,这等丑事永平侯府定然是瞒着的,但沈静岚因为小产三朝不能回门,还是沈静萱不放心她去永平侯府看望才知晓了此事,心里藏不住事的沈静萱从永平侯府出来,便迫不及待的来公府将这事说给了静姝听。
现下沈静岚与她书信,静姝不看也能猜到,定然又是有事相求。
静姝展开书信,大略的看了两眼,便扔在了一旁。
李陵见妻子神色淡了下来,开口问道:“怎么了?她在信中说了什么?”
静姝木着脸回道:“她请我去永平侯府做客。”
沈静岚信中写的虽客气,说是什么感念与静姝的姐妹情义,想在侯府宴请静姝,但静姝又怎看不出沈静岚的心思。
永平侯府原也不过是看在她怀着自家骨肉的份上,才勉强同意她进门,谁知刚刚新婚她便流了产。现在永平侯府那边恐怕更加不能待见沈静岚了,沈静岚邀请静姝这个长姐过去,不过是想借着静姝的身份给她撑脸面。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自然也猜出了这一向诡计多端的沈静岚的心思,他沉着脸子道:“既然永平侯府看在你的面上已经允她进门,你也顾全了沈家的脸面,至于她今后在侯府是死是活,你不必去管。”
静姝冷哼着道:“这沈静岚与王氏是一样的性子,你当我还还会拿她当妹妹看?”
当初沈静岚来求她,她也是不想整个沈家因她而蒙羞才会出手,现下她已是永平侯府的人了,今后她便是再怎么样,静姝也不会再管,只是想起父亲一向清正,她沈家竟是会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静姝还是忍不住如鲠在喉。
静姝起身在椅子上坐下,自顾斟了一盏凉茶,仰头一饮而尽,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恼火。
“前几日在街上碰到了蔡伦,我与他打听兴儿在官学的学业,你猜蔡伦怎么跟我说的?”李陵见妻子被沈静岚恼到,便故意挑着能哄她开心的话来说。
果然,听李陵说起弟弟,静姝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她看向李陵,问道:“蔡大人怎么说的?兴儿最近的学业可有长进?”
李陵起身走到妻子跟前,挨着妻子坐下,拉住她的手道:“蔡伦与我说,兴儿天资聪颖,做学问亦是扎实刻苦,明年乡试定能顺利通过。”
“兴儿才多大,即便是有几分天赋,也未必这样进步吧,该不是蔡伦拣好听的来说?”嘴上这样说,但静姝却是满脸难以掩饰的自豪。
沈兴是沈家唯一的男丁,娘家的门楣皆是系在他身上,静姝一向对这个弟弟寄予厚望。
李陵回道:“兴儿本来就是天赋,再加上勤奋,我也举得他明年科考能过了乡试这一关,莫看他人小,我看着倒是个前途无量的。”
静姝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服帖,她笑盈盈的看向李翔,回道:“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托了你的关系能入得官学,兴儿哪得这般的造化。”
李陵抬手摸了摸妻子的发梢,满眼宠溺的看着妻子道:“你弟弟不就是我的弟弟嘛,跟我还这般客气作甚?那个沈静岚心术不正,你今后也莫要在因着她而烦恼,且看兴儿和萱儿就是了,兴儿上进知礼,萱儿亦如你一般是个心思单纯良善的,他们俩个亦是真心待你,我倒是觉得,你该知足,何必还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感情。”
李陵这人虽然性子直,其实最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每每在静姝遇到烦闷之事时,他总能三言两语的便将她心头的愁绪化解掉。
听了李陵这一番话,静姝笑着看向丈夫,回道:“如今我不仅有娘家父亲弟妹的真心相待,更有你的悉心呵护,又有儿女承欢膝下,我确实是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