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一面说笑一面往前走,眼看要将福熹送出宫门时,明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长姐,璧儿性情暴戾,朕思前想后,觉得他确实不适合做帝王,这个事,你怎么看?”

明帝虽然性子软弱,不是个励精图治的主儿,但亦称得上是个仁君,从不做残暴的事情。但这太子赵璧,却真的是个残暴又执拗的人,关于这个侄子做出的种种荒唐事,福熹亦是多有耳闻。

福熹微微叹了口气,对弟弟道:“璧儿不适合做君王,那晋儿就适合吗?”

赵晋虽不像赵璧那般狂傲,但他却是个阴狠之辈,亦不是个能做君王的料子。

赵晋虽然不才,但因为明帝宠爱孟贵妃,爱屋及乌便对她所出的晋王亦是多有偏爱,偏爱到他根本看不出这儿子的短处。

明帝见福熹对爱子颇有微词,他又忍不住替儿子辩解道:“朕知长姐一直不喜孟氏,只是晋儿却真真儿是个好孩子的。”

姐弟二人正在这里说话,只见长长的甬道上迎面走来几个宫人,那些宫人见了明帝与福熹恭敬的跪地施礼问安。

明帝正与姐姐谈事,只随意挥手道:“免礼,且退下罢。”

宫人们纷纷起身,为首的一名宫女起身时却是踩到了裙角,不偏不倚的正好扑在明帝身上。

“大胆!”

不待明帝反应,一旁护驾的李德全连忙上前拉开了那宫人。

这宫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刚入宫不久的郭翠烟。

郭翠烟一入宫便成了秀女,这阵子正被分到司礼监学礼仪呢,可她一心记着刚入宫时李显的“提点”,要想获圣宠就要自己抓紧机会。

她这回是下了血本才打听到今日福熹长公主要入宫与皇帝家宴,这才千方百计的制造了这次偶遇。

郭翠烟被李德全拉在一旁,她扮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含着泪忙不迭的对着明帝娇滴滴道:“奴婢刚入宫来礼仪不周,不小心惊了圣驾,陛下恕罪。”

明帝确实是喜欢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的,他瞥了眼郭翠烟,随口问道:“你是刚送进来的秀女?”

郭翠烟非要抓住明帝与长公主在一起的这个空子,等得就是明帝这句话。

她含羞带怯的回道:“奴婢刚入宫没几日,是镇国公府送进宫的。”

镇国公府可是长公主的婆家,明帝敬重姐姐,即便是看在福熹面上,亦是会眷顾她。

她郭翠烟赌得不错,明帝一听她说是镇国公府里出来的,立马来了兴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郭翠烟连忙莺声回道:“奴婢名唤郭翠烟。”

明帝微微颔首:“倒是个好名字。”

镇国公府阖府上下就二太太姓郭,福熹一听她名字,便开口问道:“你可是那大房太太那边的。”

郭翠烟见长公主肯与她颜色,忙不迭的回道:“奴婢正是镇国公府大房郭氏的侄女。”

镇国公府里,福熹最看不上的便是那个自私自利的郭氏,她听这女人是郭氏的侄女,福熹脸上露出不屑,沉沉的看了眼弟弟,喃喃的说了句:“怪不得呢。”

这宫里的女人争宠献媚的法子福熹见识得多了,郭翠烟这点小伎俩怎能瞒过她的法眼。

“你回罢,莫要送我了。”福熹遇到不喜欢的人,原本的好心情也一扫而光,冷冷的扔下这句话,便带着随从撇下明帝,径直朝着宫门而去。

明帝见长姐不悦,也不好再跟,只闷闷的立在原地目送她。

待不见了长公主的身影,李德全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郭翠烟,试探着问明帝道:“陛下,您今晚是回养心殿还是去别的宫?”

皇帝若是真的看中了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秀女,自然是要带去养心殿临幸的,若是没兴致,哎!反正这宫里总是不缺跟皇帝献媚的女人,皇帝虽是个怜香惜玉的,但又哪有那个精力,对每一个都承情呢。

明帝虽不喜太子赵璧,但却无奈赵璧母族曹氏的压力,他本是想再次劝说长姐与他同心,助他喜爱的儿子晋王做上储君之位的,倒是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坏了长姐的好心情。

明帝瞥了眼跪在脚下这个女人,懊恼的开口道:“朕哪里都不去,先去太和殿看看母妃去。”

李德全瞥着地上的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高声唱和道:“摆驾太和殿。”

第228章 娶妻后,要好好待人家

郭翠烟这个打算虽然落了空,却还是还在这风声鹤唳的宫中掀起了个小小的波澜。

明帝的脚步还未踏进太和宫,方才他与郭翠烟搭讪的消息便传到了紫微宫孟贵妃的耳朵里。

一向宠冠六宫的孟贵妃这阵子过得甚是不痛快,女儿八公主自从被啄瞎了眼后,情绪十分不稳定,整日疯癫吵嚷,让她操碎了心。年下各藩王进京纳贡,又送来了数不尽的各色美人儿,更是让已经三十多岁,不再年轻的孟氏生出了危机感。

这么些年,孟氏若是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又哪里能够在这竞争激烈的深宫屹立不倒。

孟贵妃听了宫人回禀了今日的事,她广袖下的玉手握了握,冷哼着道:“这阵子进来的人不少,敢这样不安分的,这个郭氏倒是第一个。”

孟贵妃挥手退下了回禀宫人,立马招来心腹内监吩咐道:“今日这个郭氏,你且安排下去罢。”

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色,孟氏独宠这么些年,可不是光凭着美貌的,孟贵妃的心机手腕,一百个郭翠烟捆起来也抵不上。处置起一个还没成气候的郭翠烟,对于久经宫斗的孟贵妃而言,不过是动动小手指的事。

内监领命,正要躬身告退,孟贵妃又叮嘱了一句:“这个好歹是镇国公府送来的,做起来且当心着些。”

虽然因为八公主的事,孟贵妃对镇国公府多有怨怼,但她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在这个夺嫡的关键时期,孟氏可不想与镇国公府撕破了脸面。

内监答应着道:“娘娘且放心,奴才保管做得滴水不漏,只让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就是了。”

却说郭翠烟今晚这一番算计落了空,心里难免烦闷,但她是个百折不挠的主儿,今晚虽然没有一举拿下皇帝,但也是在圣上面上说上了两句话,混了个脸熟。

来日方长,郭翠烟躺在铺上正在细细的思量起下一步的打算。突然,她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起先她还能忍住,不到一会功夫便是痛得她冷汗直流,忍不住捂着小腹在铺上翻滚起来。

这屋子里住着三四个秀女,另外几个秀女见她这般,连忙唤来掌事姑姑。

进来的掌事瞥了眼正疼得翻滚着的郭翠烟,对着几个小太监一挥手,冷漠道:“这个估计是病了,先挪到另一间屋子去。”

小太监听了吩咐,七手八脚的上前将郭翠烟抬了出去。

待疼得晕死过去的郭翠烟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空屋子里。她浑身虚脱得没有一丝力气,强自支撑着起身下地想找口水喝,环视一圈,这小屋子除了一张硬板床,便是再空无一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