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抹着泪道:“她虽未过门,但咱们两家已是纳了五礼了就差迎娶,本打算今年秋日便要娶过门的,我昨日领着大夫去周府,见那孩子被病痛折磨得已是没了人形了,心里好生难受。”

田氏接过静姝递过来的帕子拭干了泪,叹气道:“那孩子拉着我,说临走前想见三郎一面。”

二嫂子赵氏听闻周家女儿要见小叔子,回道:“这样于理不合罢,咱们虽都过了‘请期’之礼,但怎么说周小姐也未过门呢,还未‘亲迎’便做不得数。”

这个盲婚哑嫁的世道,未正式成婚男女是不能见面的,都是在新婚夜才能见到对方的模样。

若是未待“亲迎”便私自见面,那便是伤了体统,难免要被人说三道四。

赵氏低声道:“她这么去了,咱们三郎往后还是要说亲的,若是传出去,怕是有损三郎名声罢。”

赵氏丧夫后,儿子学文习武的都是江佑辰这个小叔子亲自授业,小叔子仁义又是文武双修,如今儿子学业出色,皆是这小叔子的功劳。

她心里怎能不感激这个小叔子,自然不忍心看着那周家女累及他名声。

大嫂子张氏亦是跟赵氏一样,不同意小叔子去见那周家女儿:“咱们三郎不辞辛苦的去为她请了神医,已是仁至义尽,算是对得住那周家女了,至于见面这事,本来就于理不合,我看还是算了罢。”

田氏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让三郎去见,本来当年你们父亲为解潮州之急,这才定下这门婚事,这婚事本来就够委屈三郎的了,如今那周家女儿又是未过门便要病得......”

说着,田氏又忍不住滴下泪来:“她这么样,保不齐将来咱们三郎要背上‘克妻’的名声,我又哪里再舍得他去周家见那孩子去。”

张氏回道:“既然婆母也是这个意思,那明日便命人去回了周家罢。”

赵氏附和道:“是啊,这事本来就于理不合,咱们这般做,周家也说不出什么。”

田氏听了两个儿媳妇的话,亦是更加坚定了主意,她立马唤来管家,交代道:“你下半晌,带着我的拜帖去趟周家,传我的意思,就说咱们家三郎这几日要替他父亲出趟远门办事去,不能脱身。”

第135章 江佑辰不顾礼法见未婚妻

这衡山的神医名唤张思淼,年逾六十,一直云游在外,一年到头也就回衡山个把月,而且这老者脾气古怪,等闲人物根本请不动他出山问诊。

既然连神医都治不活那周家女,江佑辰也强求不得。

这日,他亲自将神医送回衡山回到江府,刚要进大门,便被一小丫头拦住。

那小丫头见了他,便急着问道:“敢问您就是江家三公子吗?”

江佑辰朝她点点头:“姑娘寻我何事?”

那小丫头一听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玉面郎”,她连忙跪下,对着江佑辰求道:“我是周员外家周小姐的贴身婢女,我们家小姐她就要撑不住了,小姐临死前别无他愿,只求见公子一面。”

说着,她便嘤嘤的哭了起来:“我家小姐亦知此事于礼不合,更知晓公子难处,只是奴婢求求公子了,求您看在我家小姐是个可怜人的份上,去见她一面罢。”

江佑辰是个极聪明的人。

他听了这小丫头的话,便猜出周家定然先与母亲提了这事,母亲是担心会累及他名声便给回绝了,这周小姐无奈之下,才又让婢女来求他。

他扶起那小丫头,回道:“你莫哭了,此事我需禀明母亲才行,你且先回去罢。”

待送走了那小丫头,江佑辰迈步进了家门,直接朝着母亲田氏的住处而去。

静姝并两个嫂子正陪着田氏聊天解闷。

江佑辰进了屋子,恭敬的朝着母亲问了安,又朝着两个嫂子和静姝问了好,这才缓缓提道:“孩儿今日归来碰到了周家小姐的婢女,她说那周家小姐想见孩儿一面,孩儿已经答应了她,特来回禀母亲一声。”

田氏一听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抱怨儿子道:“这样的事,你怎能答应下来。”

江佑辰又哪里不知母亲苦心,他朝着母亲深深一鞠,不急不躁的回道:“孩儿知母亲全是为了我好,可是咱们既然与周家订下婚约,那周小姐便是我未婚之妻,孩儿不忍见她怀憾而终。”

赵氏忍不住劝道:“小叔已经不辞辛劳的为那周家女请医问药的了,已经尽了心意,你这样去见她会累你名声,何苦来着。”

江佑辰回道:“名声是靠自身德行赢来的,若是为了顾及名声,连最基本的悲悯之心都要泯灭,这样换来的名声,又有何用?”

“我知二嫂是为我着想,但见我一面既然是那周小姐最后的心愿,我真是不忍心拒绝。”

作为一个女人,静姝真是很赞成江佑辰这般有情有义的举动,但作为她至亲的表妹,她心里亦是忍不住心疼表哥。

舅父为了潮州与那周家结亲,已是够委屈他的了,眼下表哥又要不顾体统的去见人,谁也不是圣人,涉及自己的至亲,人都是有私心的。

江佑辰见母亲依旧不表态,他又是朝着母亲深深一鞠,语气坚定道:“请母亲允我所求。”

田氏深知自己儿子脾性,既然那周小姐求到了他头上,儿子断然不会置之不理。

田氏吸了吸鼻子,看着儿子道:“既然你都答应下来了,那就去罢。”

见母亲点头答应,江佑辰这才转身而去,命人牵来马匹,离了江府朝着周府策马而去。

周小姐已是病入膏肓,就剩一口悠悠之气,期待能见那传说中的“玉面郎”,她那心心念念的未婚夫一面。

听闻父母说那江家三郎果真不顾礼法来家中见她,病得一连数月都无法起身的周小姐竟是被母亲扶着坐了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眼中也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光彩。

她虚弱的央求母亲为她梳洗打扮。

婢女哭着捧来她平日最爱的珠钗首饰,周夫人细细的为女儿梳着头发。

看着镜中枯瘦得没了样子的脸,周小姐流着泪对母亲道:“人称那‘玉面郎’是最英俊的男子,我不想他看到我这幅模样,母亲为我梳洗后,我便隔着屏风见他一面罢。”

周夫人含泪答应了女儿。

周员外亲自引着江佑辰进了女儿的闺房。

江佑辰穿着月白的锦衣,他长身玉立,面若冠玉,目如点漆,是最标准的美男子。

随着他一缓缓入内,这富甲一方的周家女儿闺房中陈设的所有玉石珍宝,仿佛一下子都被他比得悉数失去了光彩。

江佑辰知晓周小姐就在屏风后,他朝着屏风处彬彬有礼的行了礼:“在下便是江家三郎江佑辰,见过周小姐。”

直到那清澈如冬泉的声音传到周小姐耳中,才将她从惊艳中唤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