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一样,他同顾允道了谢,跟随着沈若的脚步往前走。

沈若没有急着问他,先进了家门唤了自家婆母将小云吞抱走。

柳兰香一出来就瞧见浑身脏兮兮还带着伤口的沈欣,顿时吓了一跳,“怎么搞的?”

沈若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娘,小云吞您带会儿,我给欣哥儿清理一下伤口。”

柳兰香瞧见他这样惨,心里也不是滋味。将小云吞抱进怀里后,说:“灶上正巧温着水,有什么要用的若哥儿你喊一声,我给拿来。”

“嗯。”沈若给她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云吞虽然很不想离开阿爹的怀抱,但是知道阿爹现在有事情要做,还有个对他来讲有几分陌生也有点熟悉的哥哥在,也不闹腾,就在阿奶怀里直勾勾地看着沈若。

柳兰香根本坐不住,抱着小云吞还能做事,提了一桶温水过来。

将水桶放下便抱着小云吞出去了,他们肯定有话要说。

沈若将人带到屋里之后,仔细地检查了他手上的伤口,不仅破了皮红肿磨出血泡,里头竟然还扎了木刺,看起来红红紫紫触目惊心。

沈欣头垂地低低的,沈若对着他手上的伤口轻轻吹气,从床帐上抽了根针,“要把木刺挑出来,会有些疼,你忍忍。”

沈欣手有点紧绷,但还是乖巧的“嗯”了声。

木刺扎的很深,沈若只能狠下心给他挑出来,要是不挑等伤口长好了就会长在里面,轻则感觉到异物,重则溃烂长息肉,那样就从小灾变成大祸了。

沈若眼疾手快,将刺挑出来的时候立刻就把他的手清洗了一下,冒出来的血珠用布巾按住。接着又去弄他另一只手。

他忍痛的声音就像小猫呜咽,不敢大声生怕惹了沈若厌烦似的。

沈若道:“身上还有哪里有伤?”

他不知道沈欣身体上都有多少伤口,但是手臂上的却是感觉到了的,伸过手就要将他的袖管往上捋。

“不要。”沈欣死死按住,手上的伤口又流出血水来。

沈若疑惑地看向他,“受了伤就要上药,我们都是小哥儿,有什么不能叫我看的?”

“不、不是。”沈欣红着眼睛摇头,他嘴唇咬的死死地:“哥哥,你要是看了,能不问我吗?”

“先看过再说。”沈若强硬地拉开他衣袖。

沈欣细瘦的手臂上遍布纵横交错的青紫,红色肿起的痕迹清晰可见。

“是谁打你了吗?”沈若冷了脸,他立时就想到了沈春。

沈欣顿住了。

沈若:“同我说实话,是不是沈春打你了?”

沈欣咬唇:“……不能说。”

“怎么就不能说了?这是家。暴,是触犯法律的!”沈若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做的,原以为虎毒不食子,却没想到沈欣在家竟然是这样的境遇。他成婚那日见到沈欣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啊,就被折磨成了这样!

沈欣知道瞒不过沈若,他强忍住泪意,说道:“哥哥,我没事。”

“欣哥儿,你若是还当我是哥哥,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沈若看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怒上心头。凭什么乖孩子要遭受这些事,就因为他的性别吗?

沈若是知道的,那沈春就是个重男轻哥儿的人,但是之前沈欣他娘当着自己和沈欣的面应承过,说会保护沈欣,结果现在竟然叫沈欣受了这么多伤!

沈欣摇摇头,眼泪奔涌而出,他说不出话来。

“你今日先别回家去了,就住在这里。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沈欣不愿意说,沈若自然也有办法知道,顾允肯定已经去问了村里人了。

沈欣觉得自己给沈若带来了大麻烦,可是当他拖着树木艰难地从山上下来,一抬眼就看见沈若的时候,他心里是向往的,他想跑过去用力地抱住他。

可是他浑身都好脏,还流血,他怎么能去污染那么好的沈若哥哥呢?

沈欣缓过来了一点,抬起袖子抹了眼泪,摇摇头道,“谢谢哥哥帮我包扎。我这就回去了,不然阿娘瞧不见我会担心的。”

沈若也不拦着他,说道:“那正好,你娘也帮着布艺作坊做了不少外包活计,我带上礼同你一起去,正式地拜访一下你家。”

沈欣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想到沈若要跟自己一起回去,可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或是压根不想拒绝。

沈若直接提了从柳溪镇买的特色糕饼,就和沈欣一同出了门。

柳兰香抱着小云吞看着了,皱紧了眉头,颇有些担忧。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自家诺诺跑哪里去了,她抱着小云吞也帮不上太多忙,但是若哥儿回来,顾允自然也回来了,她干脆锁了院子门去找顾允,让他跟着赶快去沈欣家一趟。

沈若带着沈欣一路走到沈春的家,泥瓦房外头圈了一小片院子。

远远地就能听到院子里一片吵闹声,而沈欣在听到这动静的时候狠狠地瑟缩了一下。

沈若干脆倾身过去捂住了他的耳朵,“别怕。”

沈欣眼睛睁大看着沈若,读懂了他的唇语,迟缓地点了下头。

沈若带着他直接走进了院子里,里面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人,其人后面站着七八个健硕的壮汉,皆是一脸的不好惹。

他们瞧见沈若进来,都愣了下,随后为首的那人笑起来,轻佻道:“哟,这不是镇上赫赫有名的沈老板么?难不成你是这家人的亲戚?那敢情好了,这沈春欠了我一百两纹银,你来给他还?”

沈若抱住了双臂冷眼看着,那沈春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坐在了地上,他瞧见沈若带着沈欣回来,眼里冒出了精光。

“对对对!叫沈若还,他有钱!我家哥儿还叫他哥哥呢,一百两他肯定有!”沈春眼神放空一般大声喊道。

沈若完全不理会沈春的话,直直地看向为首那人,“你们是来要账的?”

那人倒是愿意给沈若几分面子,他道:“沈老板有所不知啊,这沈春先前是走商的,但他就没有经商的才能,赔钱不说,还朝咱们借了钱,那借钱的利也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他也签字画押了赖不掉,结果越欠越多。”

“咱们的银子也不是白得来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后头那些人便重复地喊着“天经地义”,好像他们弄这高利贷就跟合法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