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顾允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如他现在这般在想对方?

大宇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也就是他们家从他爹娘那一辈开始就是自由恋爱,要不然他爹要等着沈牛山夫妻给他找媳妇,恐怕得等成老光棍。

自家阿兄也是自己看上了柳杉,才要去求娶的,两人也是看对了眼才喜结连理。

自己同顾允也是。

现在市面上的珠宝首饰都比较普通,倒不是说不好看,是因为没有给它们赋予一种寓意,除了那些本就蕴含寓意的鸟和花之外,其他的便没有什么出彩的了。

所以沈若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必定要有变通。爱情的主题自古以来便存在,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具象化的体现在珠宝首饰上,只能具象化在行为之上。

古有给未婚妻送发簪的典故,所以这发簪自然不能随便乱送。

至于送的发簪如何,这就是沈若可以发挥的地方了。

他想要设计出能让人一瞧就知道是最适合送给良人爱侣的首饰,自己的状态也最能体现在设计上,这些灵感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很多设计灵或不灵就在这微妙的状态与灵感之间。

柳杉听着他说的话,不住点头,要是自己瞧见若哥儿设计的珠宝首饰,哪怕买不起也要驻足观看的。

李善桃只觉着若哥儿厉害,笑着说道:“你啊小时候就爱乱涂乱画的,还记着你六岁大的时候,冬日里雪下的特别大一夜就把屋前头给铺满了,我那时候在忙着扫雪没顾得上你,结果你在雪地里画了个大房子呢。”

沈若听他娘这么说,顿时脑海中有了印象,弯着唇接口道:“娘竟然能瞧出来是个大房子?”

“我还记着呢,顶上一个三角,底下一个方形,方形里头有窗有门,屋顶上还有个烟囱,飘着圆圆的云,大屋子边上还有树,三根枝杈,一圈围住,你说这是梧桐树。”李善桃感慨道:“结果咱们家要建新屋子,还真就在那梧桐树边上了呢。”

沈若嘴巴微微张开,那时候他太小了记忆不太深,完全不记得自己画出来的是个什么样,但是听李善桃所说眼前渐渐地就有了画面。

幼儿园大班的矮桌是绿色的,大家围着一圈坐着。

小沈若正握着蜡笔在面前的白纸上画着画,老师说要画自己的家。

方形的屋子,三角形的房顶,矩形的烟囱,还在冒着烟……只画一个屋子太单调了,小沈若抓起一支绿色的蜡笔开始画大树,那棵树甚至比屋子还要大。

“娘……”沈若的喉咙突然就有些干涩,他小时候在幼儿园画的画,竟然他娘看到过吗?!

心绪突然浮动的极大,他眼睛发红不敢抬头看。

李善桃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沈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那……我有没有在大树边上画小人?”

哪怕再努力控制,也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他睁着眼睛心中的情绪汹涌澎湃。

“嗐,那倒没有。你这家伙大雪天的在外头用手碰雪,差点儿没冻成萝卜手,画到一半就被我赶回屋里去了。结果就那天夜里发起高烧来,可叫我和大山忙活坏了,再也不敢叫你雪天跑出来玩雪!”李善桃回想起那日都还是心有余悸,那雪下的可厚,她也没注意就叫若哥儿在外头吹了许久冷风,还在雪上画画,肯定冻坏了。

也许他没有被李善桃赶回屋里去的话,雪地上还会出现两个火柴人。

一个矮一点的是他,而另一个是他的外婆。

沈若再也绷不住,眼泪蜿蜒而下。先是呜呜的哭,之后憋不住便一把抱住了李善桃。

“怎么了?怎么哭了?”李善桃听他哭声压抑难受,几乎是喘不上气的那种哭,好像心里有极大的委屈难过要发泄出来一样,“若哥儿,你怎么了?想到小时候我不叫你玩雪委屈了?”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着若哥儿的哭声自己眼睛也不住地发红。

柳杉也担忧地站起身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沈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来这里本以为是占了原主的便宜,得到了爹娘,兄嫂,甚至这个农家哥儿的身份。他努力将自己融入这个家,告诉自己李善桃和沈大山就是自己的爹娘。

但是心底却明白,这是一本书,是另一个地方,他的爹娘早就不在了。

结果现在却告诉他,自己也许就是原主,只是他们就像是散开的魂魄,哪怕是同一个人,但却到了不同的地方,发生了许多不同的事。

自己在幼儿园画过的画,原主小时候在雪地里也画过,潜移默化的,他想要建新屋子便也一定要找到一棵树。

沈若依恋地蹭了蹭李善桃的肩头,这就是自己的娘,好生生的活着。

李善桃和柳杉听不得沈若哭,他的哭声不响却像受伤的小动物般呜咽着,叫人心疼。

她们俩也双双红了眼眶,“若哥儿,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说出来,谁欺负你了?娘去帮你教训他。”

沈若摇摇头,没人欺负他,他就是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件事之后,没绷住。

在现世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爸妈,小时候还遭受过其他小孩子的言语暴力,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小云吞一般天使的,他们不知轻重伤害着“特殊的小孩”。所以沈若从小就练就了大心脏,甚至靠着拳头混成了孩子王。

可他的内心极度渴求父母的爱,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要。

现在却明摆着告诉他,李善桃和沈大山真的是他的父母,他们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好的,叫沈若如何能不激动。

他缓过劲儿,吸了吸鼻子,问道:“娘……你同我说说你娘吧,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他有些紧张地小声问,既然娘不提那外婆肯定已经不在了,可是外婆存在痕迹若是在,沈若一定要找到,那是他现世唯一的依靠,是他最亲近的人。

李善桃揽着沈若坐下,深吸了口气:“我娘啊……我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不过呢,神神叨叨的。就是她教我如何当好一个产婆,这手艺啊穿女不传男呢。不过她只有我这么一个闺女儿。”

“她不仅仅会给人接生,要是孩子脑热不散哭号不止,她还会给人看。那时候在村子里啊,还有人喊她’仙姑‘。但你姥姥啊却没将这个手艺教给我,说是会折寿呢。”

沈若听的很仔细,眼睛睁大,抿唇问道:“是因为给人看,所以才……”

“那倒不是,是你姥爷先去了,我那时候也嫁了你爹,她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就随着你姥爷走了。”李善桃说的轻松,但心中也很痛,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没有同亲娘临走前再见上一面,回门之后再回去,竟然物是人非。

“后来那边的泥瓦房没人住了就塌了,我也再没有回去过。”回去见到便伤心,所以不回。

沈若抓住李善桃的手,红着眼睛问道:“墓在哪里?”

为什么记忆中从没有过给姥姥姥爷扫墓的画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