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低笑一声,换了一个称呼:“夫郎。”
沈若眼中困顿的水雾未散,眼神柔和的一塌糊涂,慢慢地脸上也浮现出红晕,“嗯”了声,微微抬起上半身,往他喉间轻轻咬了一口。
顾允呼吸重了些,但克制地没有去碰他。
沈若抿了抿湿润的软唇,福至心灵,唤道:“……夫君。”
这一下滚热的吐息直接烫到了脸侧眼角,沈若条件反射般眨了下眼睛。
下一刻眼前便蒙上一层阴影,嘴唇一重。
唇齿关窍瞬间失守,他有意放他进来,眼角不自觉流淌出生理性的眼泪。
红豆粥香甜的味道在其间流淌,像是品味一盏珍馐般细细品尝,仔细咂摸,人间竟还有这般好的滋味儿。
沈若剧烈地喘息着,眼角湿漉:“夫君。”
他又唤了一声。
顾允狠狠地箍住他的腰,手按在后腰处那个桃心胎记上,深深低下头,轻笑:“夫郎,你再喊我,恐怕这一上午也无法歇息了。”
沈若掂量了一下,往被褥里躲,下半张脸被火红被面遮住。立刻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要睡了,睫毛不住地颤着,过一会儿就要睁开来似的。
他竖起耳朵听着顾允将陶碗拿起来走出去的声音,他要将碗和勺拿去厨屋,声音渐渐远去,沈若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了,但闭起眼睛困意便涌上来,总归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在做,到了这里也有人帮衬,小云吞都有人带,沈若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心神一放松很快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柳兰香已然将小吊梨汤给蒸好了,顾允帮着烧火。
“若哥儿睡下了?”她问。
“睡了。”顾允言简意赅地回道,成亲之后他就做不到同以前那样只同沈若隔着一点距离,只要待在一处便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所以他怕打扰到他休息,就窝在灶台后头帮忙烧火。
柳兰香嘴角带笑,对顾允道:“你俩还年轻,照昨夜那样,岂不是很快又能有孩子了?我想着再来一个小小哥儿也好,小汉子也好,只要是你俩生的肯定漂亮又聪明。趁着我还没老,还能给你俩带孩子。”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说了一大段,没察觉到自家儿子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这件事总归是要说的,顾允深知他们成了亲不仅仅是自己的娘要问孩子的事儿,恐怕他的岳父岳母也要问。
柳兰香说了好多话,都快要把未来孩子跟小云吞一起玩的画面都描述出来,被顾允出言打断了。
“娘。”
“怎么了?”柳兰香瞧着他脸上表情,心中有了点不好的预感,顿了顿问道:“难不成你想要同若哥儿生个姑娘?可汉子同小哥儿生崽生出姑娘的几率那可是微乎其微。”
顾允摇摇头,对着他娘直接道:“我们不打算要第二个孩子。”
柳兰香:“……”
她怔愣住,不想要第二个孩子?
她尴尬笑笑,说道:“哪儿能不要第二个呢?小云吞一个孩子多孤单啊。”
“对不起,娘,这件事本是想过些日子再同你说的,”顾允同沈若商量过,现在刚办完喜事自然不能在这时候说,叫人不高兴,便想着等过些日子再说,“先前夫郎生小云吞的时候便是九死一生,从阎王爷那儿抢回来一条命,后来我又瞧见柳溪村那个难产的妇人,差点一尸两命,幸好刘大夫来了,可那产妇生生挨了一刀才生下了孩子。那时候我便同若哥儿说,以后只要小云吞一个。”
柳兰香沉默的听着。
顾允继续道:“娘,我知道你生我的时候也十分不易,妇人哥儿生产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就当是我自私,我不想叫若哥儿再走,我要他能平平安安同我白头偕老。”
“……他也是这般想的?不想再给你生第二个?”柳兰香还有点不死心,问道。
“瞧见产妇难产那日他安慰我,说他若是难产,我必定也会努力叫他们平安。可我,甚至从一开始并不知晓小云吞的存在,叫他独自承受。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顾允直直地看进柳兰香的眼睛,“不是他不想再给我生第二个孩子,是我不想要。”
“是我同他说我们只要小云吞一个孩子,他答应了。”顾允不想叫柳兰香误解沈若,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厚顾允能感觉得到,如果自己想要孩子,沈若不会不答应,可他要承受的太多,十月怀胎的辛劳,还有生产时的凶险,顾允不想叫他再受一遍。
柳兰香消化了一下,点了头:“那好,既然你们如此决定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
“小云吞很乖,很好。有他一个顶好几个了。”柳兰香喃喃说着,像是在安慰自己。
“谢谢娘。”顾允深吸了口气,他娘愿意接受叫自己心窝发烫。自家这边顾允本就想要自己解决,若哥儿那边只会更容易,李善桃是给自家哥儿接生的自然知道其中凶险,会更好接受一些。
“不用谢我,只是难免会觉得有些遗憾,你们如此相爱却没有留下许多的孩子。”柳兰香叹道。
顾允却摇了摇头,看向新屋的方向,嘴角带着点笑意:“我不觉得遗憾。”
他已经拥有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人,又谈何遗憾呢?
沈若再醒来的时候临近正午,身体上的乏力疲惫散去不少。他睁开眼仔细打量起了他和顾允的新屋。
这间屋子他曾在沈汉三的牛儿被喂了毒草那日进来过一回,但那时候匆匆忙忙哪有时间仔细瞧。
第二回 便是昨日,但他一开始进来蒙着盖头,之后又出去待客,再回来的时候又是沐浴完被裹了抱回来的,昨夜里只能瞧见顾允和红色的帐幔,哪里还有功夫瞧周围的布置?
屋里两扇窗户透光,一面窗前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堆叠着几本书,还有烛台。估计是因着成亲将那些毛笔、宣纸都被妥善收好了。边上立着几口红木柜子,里头应当是用来存放衣物的。另一边则是新添置的东西,沈若一打眼便瞧见了一张同样的书桌,但上面摆着一面半人高的圆铜镜,又能当做书桌,又能做梳妆台,一看就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
然后便是身下躺着的这张床了。
墙面上挂着顾允书写的字,是春夏秋冬各季的诗词。东西虽不多,但沈若能在这里瞧出顾允曾经在这儿生活的痕迹,他那书桌显然有些旧了,桌脚上竟然还有刻痕,沈若仔细去瞧,竟然是画了一枚铜钱。
回想起顾允小时候求学艰难,小时候便努力抄书赚钱的事儿,沈若有点心疼。难怪会画铜钱了,要说读书人风骨那也是得钱财堆砌才成的,要不然那些书都买不起,谈何念书呢?所以穷人念书才会如此艰难。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沈若揉着腰坐起来,抬步想要下床出门。柳兰香叫自己歇着那是对他好,那他也不能躺到夜里去,好歹得帮点忙,不然叫什么事啊。
而且他本也是个闲不住的。
他脚刚落地,门就被轻轻地打开来,顾允走进瞧见他醒了,便笑着道:“小吊梨汤好了,我去给你端。”
“别,我自己去喝吧。”沈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