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为了沈若来的,昨儿个收到了那两样东西,结果沈若没去,叫他一家心里头惦记的不行,一听沈家村今儿杀猪宴买回去的那两头猪要请人杀,他就直接说他来。

胖婶儿也跟着过来了,怀里还抱着猪宝儿。下车之后就直接往若哥儿身边去,顾允也在,那两人站一块还真是说不出的般配。

村里有一把子力气的汉子们都去帮着按住大肥猪,有人去拿盆子准备接猪血,还有人立刻回家烧滚水,之后给猪刮毛。一时间晒谷场上的人都有事儿忙活。

大锅里头正卤着第一锅,秋哥儿在那烧着火,村里的孩子们在晒谷场上跑来跑去,看着那两头大肥猪高兴地蹦蹦跳。

徐屠户还没空过来叙话,这杀猪的活计宜早不宜晚,和周围聚集过来的几个汉子说话,之后该怎么弄。

胖婶子脸圆圆一双笑眼睛眯起条缝隙,她抱着孩子颠颠,“若哥儿,你送来的那两样东西太贵重,来的那汉子一开始告诉咱们怎么用的,我一看就觉着好。我也给你带了些东西来,你不要嫌,也不许不要,要不然那两样东西,咱们可不好收下。”

沈若送的那两样东西不说价格肯定不便宜,就看那实用性,谁瞧了不觉着好?一张床能叫孩子从小睡到大,有那么多种变化形态,还有那车也是,把孩子往车上一放,就能安心看摊子,要是孩子哭闹前后推一推车子晃荡下,他就想睡了。

不能更叫人省心。

沈若笑道:“送你家猪宝儿的,就是叫你俩代收一下。怎么还要给我送东西来。”

这会儿他也不知道徐屠户他们给自家送了啥来,从荷塘村那边一路过来,估计就是把礼给他送家里去了,阿嫂这会儿在家绣东西,估摸着她代替着收下了。

那胖婶子一听脸上笑意更甚,“那你就当是猪宝儿回的礼。你瞧他,看见你了就想叫你抱呢。”

猪宝儿是他们的独子,家里的铺子和养猪场未来都是他的,这么说其实也不错。

沈若一瞧还真是,这小娃娃先前他抱过一回,那时候就冲自己笑了,这下再次见着,小胖手就朝自己伸。

顾允在一边瞧着这小小汉子,仔细打量,比起上一回瞧见长开了点,同胖婶子长得很像,眼睛小小的。

沈若将孩子小心抱过来,臂间一沉,抱在怀里肉乎乎的。

胖婶子在一边笑,“沉吧?太能吃,上肉得很,喂得这么胖了。都怪孩儿他爹。”

徐屠户在那边擦刀,细心留意着这边,一听这话立刻反驳道:“还说我,每日里不都是你喂?”

“那不是你劝我,我说他喝得差不多,你就在一边说,再喝点吧,瞧他还没饱,还说拍奶嗝儿你来。现在倒要说起我来了。”胖婶子叉腰扬声道。

这俩人说这话叫周围人心中羡慕不已,能将娃儿养胖自然是家中富裕,又疼爱孩子,能叫孩子顿顿喝饱,说明奶足,过得滋润。

“你家孩子养得是真好,胖嘟嘟的。”边上有人夸道。

“这是有福气啊。”

为人父母的都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孩子,这会儿她不住地笑:“我啊,嫌他太胖乎,抱着怪沉的。一时三刻就要抱不住,手酸。”

沈若和顾允对视一眼,嘴角噙着笑。自家崽儿也喂得好,白白嫩嫩的,但他可不想叫小云吞也成个小胖墩,就现在这样刚刚好。

不过孩子胖乎乎的是真可爱啊,沈若抱着别人家的孩子吸,软绵绵的小孩儿,肉嘟嘟的,那小脸蛋儿上的肉戳一下就是一个小窝,还带颤儿的。

可爱极了。

猪宝儿显然十分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还懂得雨露均沾呢,之后又想要顾允抱。

沈若同胖婶子说着话,就感觉到怀里的胖娃儿小手动来动去,再一看他正努力睁开细缝眼冲着顾允“呼呼”。

顾允其实并没有多喜欢这般大的孩子,他满心满眼的只有自己心爱的哥儿和小云吞,至于其他的孩子不能叫他产生些波动。

平日里他也没多少孩子缘,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若哥儿总是笑笑的,村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叫顾允有些吃味。

这么一想,顾允就直接伸手过去将猪宝儿抱进自己怀里。

舆覀蒸厘……

是真挺沉的,难为若哥儿抱了那么久。

胖婶子也不担心,笑着道:“他啊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上回你们抱过他了,再之后都不肯叫他爹再抱了,一抱他就哭。哈哈哈哈。”

胖婶子无情嘲笑,主要是自家夫君那一下巴的络腮胡,外加铜铃般大的眼睛,一准儿吓哭小朋友。

荷塘村里的孩子都挺怕他的,还都瞧见过他拿刀杀猪的模样,一副凶相。

胖婶子刚嫁人时候还戏称自己是嫁了个土匪似的汉子,后来相处了才发现这人就是表面上瞧着凶些严肃些,其实对家里人特别好,还很有责任感呢。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和孩子养得这般好。

沈若没忍住笑了,上回已经见识过了,他娘抱猪宝儿他也不哭,自己和顾允抱了也没哭,刘大夫没上手,等到了徐屠户一抱上自家崽,他就开始哇哇大哭。

不能更搞笑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些之后知道小时候被自家爹抱还哇哇大哭的事迹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们这边聊得火热,徐屠户那边已经开始杀猪了。

这可是一门手艺活,不是谁有把杀猪刀都能做杀猪匠的。首先就得力气大,手法也要快。他不用其他人帮忙一个人就能杀,但沈家村人都想参与一把,四五个人死死按住一头猪,叫徐屠户能更好下刀。

要当一个合格的杀猪匠除了那两点之外,还要知道从哪里下刀断气快,能叫猪不要太痛苦,哪里下刀不用太费劲,一刀下去就能骨肉分离,迅速将一整头猪的各个部分都给卸下来,各是各的。

上面用两条长凳搭着,下面就用盆子接着,农家人都节俭,猪血也不能浪费。

盆子里头加了点水和盐,之后滚烫的猪血落进去之后就能凝结成块,又是一道美食。

边上还有不少婶子已经备好了水,准备帮着洗一洗猪内脏。旁人家请杀猪匠来杀猪那都是要给些猪内脏、猪下水的,毕竟没几个钱,但徐屠户家养的猪那么多,自然不稀得拿。

这样的画面村里的孩子有的敢看有的却看不得,猪宝儿倒是睁着小眼睛看得目不转睛,他一点儿也不怕。

沈若好奇问了胖婶子一句,她笑着回道:“这孩子刚出生那天就瞧见过了,我夫君刚杀完猪他也正好呱呱落地,旁人都怕血气冲撞孩子,但头一天就叫他抱过,孩子也还好好的。”

“我夫君说,猪宝儿啊就是天生要继承自己的衣钵的。”胖婶子无奈地笑,看着顾允抱着自家孩子,没忍住道:“可我啊,不太想叫猪宝儿未来只能当个杀猪匠。”

她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变了,看着猪宝儿的视线充满了期许。

沈若明白了,杀猪匠工钱再高,那也没有读书郎的名头好听,能叫人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