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能断了亲,他可是十万分的愿意。

“阿娘,他要断亲咱就跟他断!分家之后这么些年感情早淡了,大哥想断亲不就是想不养爹娘么?我沈宏来养!断亲就断亲了也没啥分别。”

沈宏拉起刘春花说道,当初撺掇着爹娘分家时候还有些忐忑会不会有人说自个儿。毕竟他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在镇上有份体面的工作村里人可都是捧着他的,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沈大山在村子里留下污点。

这会儿的断亲却是沈大山自己提的,这种大不孝的事情让他大哥来,沈宏脸都要笑烂。

“分家之后你得了那么多好处,赡养你爹娘不是应该的么?我爹可是就得了三间破屋。”沈若冷声道,“我家哪怕克扣自家的口粮,每一年也会给爷奶送节礼周全礼数,你分家得了那么多有什么立场说我爹是因为不想养他爹娘才提的断亲?”

“诶唷,这可冤枉我了,分家我也没得田、没得祖屋的。祖屋给了大哥,我可是什么都没分到。”沈宏道。

“田是跟着爷奶的,暂且不说。那你家的青砖瓦房是怎么盖起来的?还不是我爹劳碌攒出来的银钱盖得么!”刚一分家完沈宏就开始起新屋子,那些银钱是哪儿来的?还不是他爹当长工似的干活挣出来的。

“那时候小叔可还没在镇上寻摸到工作呢。”沈若见他嘴微张,预判到他想说是他自己挣得,立刻开口把他的话堵死。

看热闹的村民们议论纷纷。

刘春花和沈牛山的心一直都是偏的,当初分家时候只给沈大山分了三间祖屋,其他什么也不给是他们三人一起商量的。

沈大山比较好拿捏,可是他娶的那个媳妇能闹,媳妇生的大儿子脾气大。那会儿沈丰都二十了,刘春花后来不敢总使唤李善桃干活就是因为沈丰很凶,后来沈若又出了那档子事儿,他们嫌丢人,顾着自己的脸面,就非要闹分家。

那时候刘春花诸事不顺,沈牛山还从牛背上摔下断了腿,就借着这些破事儿硬说是沈丰和沈若给克的,非要把沈大山的小家给分出去。

一个“孝”字大于天,沈大山虽然伤心但也还是听他爹娘的,分了家。

却没想到他爹娘如此绝情,不仅不跟着作为长子的自己生活,分家产时候还拿自己没死当幌子,银钱要攒自个儿手里当棺材本只给他家分了三间老屋。就这样还不够,春种、秋收忙的时候他们还要喊他回去帮忙!

沈大山看他爹娘辛苦,还会去帮忙,但后来他发现只要他去了,他爹娘就开始躲懒,把所有的活儿都丢给他之后。

他也终于硬气一回撂挑子不干了,直接称病在家歇着。

凭什么沈宏就不用干,就因为爹娘的偏爱吗?

那时候李善桃带着沈丰也闹,分家分成这样为沈大山叫屈,但依然是讨不了好。

别人都以为是沈大山不孝顺,不想养爹娘才让自己的弟弟养,但实际上却是爹娘抛弃了他。

那时候沈大山想不明白就宁愿糊涂,因为那是他的爹娘,生他养他的血脉至亲啊!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五年,现在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对爹娘的期待。

现在只有他的媳妇和孩子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所以他不能再逃避下去,必须立起来当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丈夫。

只要断了亲,他就不再是沈牛山和刘春花的儿子,再也不用被他们用一个“孝”字压着了!

沈大山沉声道:“我要求重新分家,然后断亲!我沈大山另起一族谱,未来和沈牛山刘春花再无瓜葛。”

沈丰恨不得拍手叫好,眼眶有些发热,他爹是真的走出来了。

“不可能!家早就分好了,如何重新分?我不同意。”沈牛山立刻道。

刘春花也不哭闹了,闻言道:“好啊!我说你沈大山好端端为什么要提断亲,原来就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沈大山眼神坚定,看向她:“以前家里每次春种秋收都是我一个人干,你们不把我当儿子,只当长工的工钱都不止这三间祖屋。”

周围的村民们闻言感到十分的辛酸,活儿都是老大干,结果爹娘偏心小儿子老大什么都得不到,还平白被人误会这么多年不孝顺。这沈大山可真惨,一大家子人就得了三间破屋,穷成这样也不见供养着的弟弟帮衬一把。

毕竟沈宏可是在镇上做活的,一个月有三两银呢!哪怕不给大哥银钱,把大哥家种的东西带去杂货铺寄卖也能帮衬不少,那样沈大山家哪还至于穷到这种地步?想当初沈家刚分家时候沈大山家度日艰难,谁见了不说一句可怜啊。

看来这沈宏也不是真的跟他表现出来那么孝顺。

就是个自私鬼!也许人家去镇上寻摸好活儿时候用的还是他大哥赚的血汗钱嘞!

“断亲就断亲,要钱一分都没有!”刘春花呸了一声,她就知道沈大山一家没安好心,特别是那个沈若,还坑走了自家的鸡鸭羊。

沈若幽幽道:“村长,我想族老们也累了,惩罚沈富贵的事儿要不还是递交官府吧?”

刘春花哪里能同意,她可不想闹到官府去。只有沈宏还不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去问沈子莺,沈子莺哭哭啼啼地跟她爹说了来龙去脉,沈宏瞬间面色无光。

要是沈富贵真进了官府留了案底,他成了贼爹,还如何在镇上买房子啊!而且要去官府疏通的话,使的银子也不少了,倒还不如……

“重新分家不可能,大哥口口声声说爹娘把你当长工,可没有这种说法,你作为长子帮着家里做活儿不是应该的么?”沈宏道。

“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活儿你咋不做?”李善桃终于得了空出来,嘲讽道。

沈宏道:“我身体不好,是爹娘体恤。”

“那你可知道沈大山做活过度,累出了一身病!你那哪是身体不好,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大嫂,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沈宏最恨别人说他不好,这么多年都是被捧着的,这会儿被李善桃说了,瞬间有些挂脸子。

乡下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勤快,要是个懒骨头能被别人说死,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话。

他可不想被人喊“懒汉”,所以以前在人前他都是勤奋做活儿的模样,哪怕“身体不好”也要左摇右晃地做一点活。

“李善桃!当初就是你闹腾,搅家精一个。是不是你吹枕头风撺掇的大山?还想重新分家,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刘春花指着李善桃鼻子骂道。

沈大山护住自己媳妇,李善桃本就是容易生闷气的性子,往些日子里能肝气郁结到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觉,他心疼自己媳妇但又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又被刘春花骂,他第一次气愤地回嘴:“没有人撺掇我,是我自己想跟你们断亲!”

“这些年,你们生我养我的恩情,我早早就还清了!你们将我当牛马使,到头来我却只能分得三间老屋,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从小到大你们就偏心沈宏,什么好的都给他,我就只配干活,难不成我是你们捡来的孩子不成!”

刘春花被他的怨气冲击到,但她向来对大儿子关注就少,心里也从没在意过。这会儿沈大山竟然敢顶嘴,她简直怒不可遏。

“我告诉你,你就是比不上沈宏!你一个月能赚三两银么,你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把子力气,能赚几个钱?要我知道你这个不孝子现在会变成这样,就该早早地在你生下来那会儿就溺死!省得这会儿来气我!”刘春花恶毒的话传来,带着浓浓的嘲讽。

这就是彻底撕破脸了,周围的村民听着这话就觉得这刘春花的心是真毒,大儿子辛辛苦苦做活二十多年没分到一个铜板不说,这会儿都失望透顶要断亲了,这亲娘还在怒骂开嘲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