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雷克斯难得的在他房间中留宿的时候，提起他的首饰盒空了许多。

他思考了一下几次失去首饰的经过，帕提亚雄子想要，他主动赠送；帕提亚雄子想要，他犹豫不决中被拿走；以及帕提亚雄子想要，在他还未来得及拒绝之前就拿着他的首饰飞快跑出了门……最后只是简简单单地道，“送人了。”

“送人？”雷克斯扬眉看他，神情里有种他说不出的微妙意味。

“嗯。”他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雷克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他的惊呼声中将他抱上了床，第二天他还在睡梦中时雷克斯便离开了，等他醒来之际，几只帕提亚雄子带着他的首饰局促不安地站在他的门口，低声下气地祈求他的原谅。

像是在恐惧什么。

他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却没有拿回自己的首饰，只是在送他们离开时问了一句，“是雷克斯让你们来的吗？”

帕提亚雄子怯怯点头。

赫尔曼觉得自己该找雷克斯谈谈。

“我觉得你不该欺负他们。”晚餐的时候，他神色严肃地对雷克斯道，“恐吓威胁雄子是非常可耻的事情，雌父从来不会这么做，你也不该这么做。”

“我没有欺负他们。”雷克斯揉了揉眉心，无奈解释道，“只是让他们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罢了。”

“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他略略犹豫了一下，又很快坚定了态度，“如果我处理不了会向你寻求帮助，但在那之前，你不该插手。”

“但你收到首饰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开心。”雷克斯神色奇特地看着他，“我想你并不该失去它们。”

“这是礼貌。”赫尔曼极为理所当然地道，“我收到首饰的时候开心是因为礼仪上的要求，并不是我真的有那么喜欢首饰，那不过是点缀之物罢了。”

“这样啊。”雷克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将他抱到自己的膝上，“好，我不插手。”

没过几天之后帕提亚雄子们又恢复了老样子，不只是开始从他那里拿首饰，其他卡曼雄子也没逃过他们的巧取豪夺，赫尔曼试图跟帕提亚雄子们讲道理，但是他们嬉笑着不愿听他说话，理所当然地认为家中最受宠的雄子应该占有最好的一切，不受宠的雄子应该由他们予取予夺。

这个逻辑在卡曼雄子们看来真的是非常非常有问题，因为它本质上就是雌子们奉行的那一套弱肉强食胜存败亡，赫尔曼跟他们讲了好久都没把他们的错误观念扭转过来，只能倒在艾斯的床上唉声叹气。

“啊啊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自幼为雌父雄父所宠爱，哪怕后期沦为平民雄子又很快被雷克斯迎回家宠爱的赫尔曼抓着艾斯的衣服，非常心塞地抱怨道，“真是太讨厌了！”

艾斯摸摸他的头，安抚他道，“没关系啦，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些首饰。维西快回来了，我们来给他准备新衣服好不好？”

说起维西又是一件赫尔曼的伤心事，他对维西的到来盼望了好久，因此在维西出生后对他十分宠爱，雷克斯起初忙于争权没说什么，后来空闲下来却直接丢下一个晴天霹雳给他维西并不是他和雷克斯的孩子，而是雷克斯的孤雌之子。

在维西的撒娇和艾斯的安慰下，赫尔曼花了好长好长时间说服了自己维西是雷克斯送给自己的孩子，不管和自己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是自己的孩子，结果维西还不到五十岁就被雷克斯送去了帝星指挥学院，美其名曰让维西早点接受教育，其实就是不想他和维西太过亲近。

虽然我只是一只雄子，可是嫁人之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雌子，你不要拿这种借口来侮辱我的智商好不好？他对着信誓旦旦要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的雷克斯在内心疯狂吐槽，最后到底还是接受了雷克斯的决定，不管怎么说，雌子和雄子不一样，早点开始学习确实更有利于他们未来的生存。

他打起精神爬起床陪艾斯清点衣物，维西现在一年只能在寒假暑假回家两次，每次回来都要高个几厘米，上次回来才做的衣服压根不能穿，偏偏他们也不知道维西这几个月到底长高了多少，只能估量着他的尺寸做衣服。

没过几天维西就放假回了家，才八十岁的维西居然已经长到了他的胸口，他对着突然拔高的维西怎么也说不出欢迎回来的话来，总感觉曾经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孩子会很快长大成人，变成和他雌父一样的成年雌子。

好在维西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冷落，撒娇要他陪着他睡，他本想答应，结果几天前才在他那里留宿的雷克斯突然说晚上想睡在他的房间，他也只能无奈拒绝了维西。

如果他拒绝雷克斯的陪伴，雷克斯肯定不会生他的气，但也绝对会迁怒维西。

但是当天晚上还是闹出了事。

临睡前赫尔曼还在换睡衣的时候，艾斯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敲他的门，说是维西淹死了人，他急急忙忙带着雷克斯赶去艾斯的房间，便看见维西漫不经心站在浴室的浴缸旁边，挥手跟他们打着招呼，另一只手则抓着一只帕提亚雄子的头往放满水的浴缸里按，其余帕提亚雄子蜷缩在浴室的角落，被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维西！”他拎着睡裙的裙摆跑过去，试图解救他手中的帕提亚雄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他们个教训罢了。”维西看看他又看看面色阴沉的雷克斯，嗤笑着将那名帕提亚雄子从浴缸里拎了出来丢在地上，对着雷克斯明嘲暗讽道，“有人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自己的雄子们，我却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们。”

赫尔曼顾不得他在讽刺些什么，和艾斯及赶来的卡曼雄子们一起赶快将咳水的帕提亚雄子和其余受惊的帕提亚雄子们送去医务室抢救，等家庭医生确定他们没有大碍之后，才缓过气准备处理维西的问题。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当晚几只帕提亚雄子照着过去的习惯去艾斯的房间洗劫，刚好被住在他和艾斯隔壁的维西看到，维西问了艾斯几句话后，就抓着帕提亚雄子中最嚣张的一只的头发，直接把他的头按到了空荡荡的浴缸之中不说，还开始放水准备将他活活淹死。

赫尔曼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如果高级雌子想杀人，需要这么麻烦吗？也许只是想吓吓那名帕提亚雄子吧，他对心里为自己一手养大的维西开脱道，还是忍不住对维西生气，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一只雄子？！

在他想好怎么解决这件问题之前，雷克斯已经做了最后的裁决，他冷冷地看着维西，勒令他从家中滚出去再也不许回来，赫尔曼和其他卡曼雄子都被雷克斯的决定吓得要命，围着雷克斯不停劝说希望他改变决定，倒是被赶出家门的维西神色快速地变换了一下，突然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似是想通了什么，然后默不作声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竟是默认了雷克斯的决定。

他想跟过去叮嘱几句，却叫雷克斯拉着手强行带回了卧室，只能看着艾斯和其他的卡曼雄子们跟过去，回房后雷克斯也没有再提维西的事，只低头抵着他的额头问，“赫尔只喜欢柔弱的小东西，不喜欢强壮的大东西对不对？”

赫尔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起强大的雌子他的确更喜欢弱小的雄子，比起成年的雷克斯他也的确更偏向于年幼的维西，可雷克斯看上去非常生气，他如果照实回答雷克斯一定会更生气，而撒谎又不是他愿意做的。

雷克斯也没有强行逼迫他回答，只嗤笑一声，便抱着他上了床。

第二天他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和其他卡曼雄子们看着小小的维西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和车库的星车之间来来回回，将打包好的一个个行李箱从房间拖到星车的后备箱，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不明白一向乖巧的维西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可怕的事，也不懂雷克斯为什么要如此狠绝地处置维西。

“父亲，不要哭。”临行前维西为他擦着眼泪，“雌子孩子总要长大离家的，你不要难过。”

可他怎么能不难过，寻常雌子孩子便是被赶出家门，也该是大学毕业之后，而不是提前这么多的时间，如此仓促。甚至来不及正式告别。

“如果我走后那群贱雄仍然不安分，那他们的背后便是雌父。”维西垫脚贴在他的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你要当心，父亲。”

赫尔曼只觉有利剑穿心而过，他回头看去，雷克斯站在远处，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自己怀中的维西。

后来发生的事情无论对软弱的赫尔曼还是刚强的格洛克来说，都是必须藏匿在记忆最深处的噩梦。

维西离开之后，被警告过的帕提亚雄子们非但没有丝毫收敛，还变本加厉地从索取物品发展到打骂他之外的卡曼雄子们，只有在雷克斯在的时候才稍微收敛，他为了其他卡曼雄子的安全，不得不缠着雷克斯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

但是对于雷克斯而言，他这样做还不够。

雷克斯不止要他迫于帕提亚雄子们的压力为了其他的卡曼雄子们讨好自己，甚至得寸进尺地要他能够理解他，把他从一只雄子变成一个披着雄子皮有着雌子心的怪物。

雷克斯送了他一件礼物，来自于上古人类的遗物格洛克手枪，这件礼物保养得极好，每个部件都经过了精心的除锈涂油，以至于在万年以后仍然可以进行射击开火。

雷克斯握着他的手对准固定靶进行射击，看着被打中的靶心笑着道，“你看，杀人很简单的对不对？”

杀人对雌子简单，对拥有武器的雄子也一样。

他开始随身携带那件危险的礼物，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下，沐浴的时候也搁在浴室的架子上，雷克斯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只是担忧弹药被水汽打湿后能否正常使用，于是礼物在暂时离开他几个小时后，多了防水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