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阁下已经自杀了。”肯尼迪叹息。

沃尔夫愕然抬头,“怎么会?”

“兰佩斯少将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肯尼迪斟酌着道,“当时我不知道兰佩斯少将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所以没有让莉莉第一时间去看他,昨天便接到了他的死讯。”

沃尔夫茫然无措。

他本以为,就算雌父去世了,至少他还有父亲。

他不知道雌父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堂堂少将,怎么可能在星盗的袭击中死去,可是肯尼迪不说,他也不能问。

肯尼迪的副官上前,将一大堆电子文件传给他。

沃尔夫一一签字盖章,放弃兰佩斯家族的继承权、宣告放弃自己的姓氏、宣告放弃与罗比的婚约。

有人庇护下的温顺内敛叫温和多礼,无人庇护下的温顺内敛叫胆怯懦弱。

落章时他的心神俱裂,却无法反对,罗比许嫁的是兰佩斯家族的继承人,不是沃尔夫。

就算肯尼迪少将不要求解除婚约,他也养不起罗比护不住罗比了。

最后一份文件,是改姓的文件。

签字之后,他便宣告改姓肯尼迪……改姓肯尼迪?

“肯尼迪叔叔?”他看着最后一份文件,几乎不敢下笔,“您,您要收养我吗?”

“嗯。”肯尼迪点头,“眉阁下的遗书将你托付给我和莉莉照顾,我们商量之后,决定收养你为义子。”

“但是你不能再和罗比见面,如果你在一百五十岁前能够晋升为少校,我会为你们重新订立婚约,如果不能,我会为他另外寻找雌主。”

五十年的时间,成为少校。

这个要求对贵族雌子并不苛刻,正常情况下他毕业之后最低就是中尉起步,如果成绩优秀的话,拿到上尉也不是不可能。

二十五年到三十年的时间晋升少校,已经足够了。

可对平民雌子而言,却远远不够。

他想着自己的那些平民学长,有多少人能够在一百五十岁前成为少校?千分之一,还是万分之一?

沃尔夫张了张口,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

“罗比和我同岁,我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他也已经一百五十岁了,五十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寻找合适的雌主。”

贵族幼雄的婚约从来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雌子娶到不合适的雄子还可以再娶,雄子却不行。

对雄子而言,一个好的雌主甚至比一个好的雌父更加重要。

“想什么呢!”肯尼迪拍拍他的肩,有些好笑地道,“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我又不是养不起罗比。”

接下来的时间里,沃尔夫没有回过火炉星系的火神星,也没有再到过维西学院,而是一心一意地学习和训练。

他需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罗比。

肯尼迪少将、不,肯尼迪雌父给他提供了足够的资源,每年带李莉父亲来帝星探望罗比的时候,也会顺便来探望他,肯尼迪雌父履行了雌父的职责,为他的学业提供了指导,李莉父亲也会对他嘘寒问暖,一如父亲还在的时候。

只是他们的谈话里从来不提罗比。

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地位,就没有罗比。

直到一百二十五岁那年,他以当年第二名的成绩从维西学院毕业,并且从第九军的人事处拿到了中尉军衔。

“军衔没我想象的高啊。”肯尼迪少将叹息着评价道,“不过,也可以让你见一下罗比了。”

说是见面,也只是单方面的让他看一眼罗比而已。

沃尔夫佩上易容耳环,将自己伪装成为肯尼迪少将的一名未成年近卫,以护送礼物为名到了维西学院的公共交流区求见罗比。

刚见面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罗比没有认出他来,随手在公共交流区的一处亭子里拆了礼物,那是一辆造型酷炫的星车,收缩状态下仅有手掌大小,放大后可供两人乘坐,非常适合在禁飞区短距离通勤,但对雄子而言,最大的用处大概是放在房间里当摆设。

“幻影X-13?”沃尔夫看着罗比摆弄着那辆星车,颇有些好奇地问,“少爷你要这个做什么?”

“你叫我什么?”罗比抬眼看他,厌厌的脸突然冷了下来。

“少爷?”沃尔夫迷茫地又重复了一遍,雄子的名字不可轻易呼唤,作为肯尼迪家族中的侍卫,叫罗比少爷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罗比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

“呵。”

和他同岁却只到他胸口的小雄子冷笑了一声,抬手将桌上的星车挥到了地上,沃尔夫看着他不愉的神色,识相地蹲下身去捡,手指刚刚触碰到星车,就被一只纤巧的脚踩在手背上。

沃尔夫迷茫地看着他。

罗比一脚踩上去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信邪地又用力碾了碾,那名侍卫神色不变(主要是易容耳环没先进到模拟表情变化的地步),他的脸色轻微变了变,又冷笑着威胁道,“你最好识相一点,不然我就告诉雌父你摔坏了我的星车。”

沃尔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幻影X-13真的没那么容易摔坏、至少以雄子的力气是不可能做到的,却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你叫我少爷,那大少爷呢?”

“大少爷?”沃尔夫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方迟疑道,“我……属下没有听说过肯尼迪家族有两位少爷。”

肯尼迪叔叔和李莉叔叔只有罗比一个孩子,就算他们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又生育了一个孩子,也该是小少爷啊,怎么可能除了罗比还冒出一个大少爷来?

先前气势汹汹地小雄子不敢置信地俯视着他,眼圈一点点地红了起来,甚至顾不得收回自己的脚,就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泪,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落到沃尔夫的面前,像是要把他的心都割碎。

“少爷?”他握住罗比脚上的靴子,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脚放在地上,也顾不得起身就蹲在地上仰望着罗比,“你……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