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1)

何娉婷心中觉得宁景兰无礼缺教养,但方才经过夏芍药的提醒,见她气定神闲,浑似没听到宁景兰的话,只笑盈盈立在那里,便也学了夏芍药的模样端着,只微微而笑。

宁景兰几时瞧过旁人的脸色,全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况且商家哪里比得上她的身份尊贵呢?

常氏都有些觉得她教养不够,反观这两位花铺子的少东家,倒好似教养比宁景兰还好上一大截。便直接问起两家铺子里都有些什么稀有的品种。

夏芍药有备而来,将芍药花册从丁香手里接过来,亲自捧到了常氏面前,“这是小的铺子里芍药花的品种,世子妃娘娘可以慢慢挑。”

何娉婷方才还感激夏芍药好心提醒,这会儿又恨她这手画工,对其人当真是又喜又厌,说不出的复杂。

她铺子里可没什么画册,唯有一张嘴,少不得费些口舌功夫,与常氏讲一讲自家的牡丹花。

宁景兰见着了花册子,倒又欢喜起来,跟常氏坐在一处翻了来瞧。

常氏是个识货的,翻开了第一页,却是个莲花托金,先就被这画工吸引,细瞧一眼便知画这花的人工笔造诣极高,绝非寻常画师,先就一愣。再翻下去,见得各种芍药花栩栩如生,顿时赞不绝口。

宁景兰倒看花了眼,恨不得各样芍药花都来一盆,到得最后直接道:“不如我将这花册子留下了,回头想要什么便直接选了买就好?”

她这要求却有些过份了。

常氏方才瞧着夏芍药身边丫环捧着这画册子的模样,便知她对这画册子的重视程度,想来这本画册价值不菲,定然是她家里做生意不可或缺的东西。有了这画册子,选起花来确实直观许多。

“这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你要了来做什么”常氏难得责备宁景兰一句,转头便问夏芍药:“这等画工,却是极难得的了。也不知道这花册子是谁画的?”

何娉婷就在身边,夏芍药索性撒谎到底,“回世子妃的话,这册子是小的所画。”她也不算得完全说谎,当初为了表示这画册子乃是夫妻二人合力所做,画是夏景行一笔笔画出来的,上面的芍药花品极品称却是她亲手所书。

字迹可是抵赖不了的。

宁景兰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舅母听听,这是她自己画的,这本给了我,回家再画一本不就得了?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何娉婷自家没有花册子,又被夏芍药开了高价给吓退,这会儿看着夏家的画册子眼瞧着不保,夏芍药却还立在那里,并无惊慌之色,心中就替那画册子可惜。

这东西在铺子里有大用,真落入这个贵女手里,恐怕等她赏玩两日,厌了当废纸撒了扔了都有可能。

第四十三章

常氏以前听说过,宫中有画师擅用工笔画人物花鸟,时有繁花盛放之际,圣人便传召画师前往。

圣上好工笔画,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就连宫中皇子也很是掀起过一股学画工笔画的热潮。晋王世子曾提过,这些皇子以及诸皇子伴读最后画的最好的,竟然是镇北侯的嫡长子宁景行。

晋王世子提起这位候府嫡长子来,不免可惜他空有才气,品性却极为不堪。

只常氏乃是后宅妇人,知道许多后宅的阴私手段,又素来对南平郡主抱着审慎的态度,即使后来宁景行被逐出侯府,她心中也并不轻信。

风流的名声,宁景行一向不曾传出来。若是他有这样毛病,皇后与太子又怎么允许他能陪在三皇子身边许多年?

反倒是与宁景世接触越久,便越觉当初传出来的宁景行丧德之事,换做宁。景世,大约也做得出来。

至于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她不过是闲来无事揣测一二,实与她无半分干系,自不会去深挖。

恰看到夏芍药这本芍药册子,喜这画师工笔造诣极高,便不由的想起了镇北侯府的那位嫡长子来。

“你当画这样一本册子容易啊?人家吃饭的家伙,现在给了你,她这生意做不做了?”南平郡主有纵容女儿的爱好,可如今是在晋王府的地盘上,由常氏管家,她可没有纵容宁景兰的意思。

特别是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

她吩咐丫环将坐在身边的萧薇抱下去,省得一会宁景兰发起脾气来,被自己的闺女给学了去,那就不好了。

萧薇伸着小手不肯离开,“娘亲抱抱!”见常氏脸色沉了下去,终于老实被丫环抱走了。

常氏总算松了一口气。教孩子乃是天长日久,耳濡目染,有些事情萧薇年纪小,还不懂得分辨,但她可并非瞧不出来。

虽然夏家少东面上并无任何不愉,但常氏在外交际,也见过许多教养极好的妇人,喜怒不形于色,却并不是软弱可欺之辈。

若夏家少东是个谄媚怕事的,有宁景兰这句话,恐怕早早将册子双手捧到了她面前来,偏夏家少东只嘴角微微噙笑,在等她决断。

常氏毫不怀疑,自己若是今日助长了宁景兰的气焰,真要将这画册子强留下来,夏家少东会轻而易举舍了这吃饭的家伙。

宁景兰可不管夏芍药生意做不做,她做事但凭一己好恶,哪里管对方死活,见常氏不答应,张口便道:“喂卖花的,你这本册子多少钱,我买了!”

夏芍药没有凑上前来巴结她,这已经令得她很不高兴了,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太没眼色,难道看不出她喜欢这本册子?

夏芍药腰板挺的笔直,唇边笑意半分不减,只淡淡道:“姑娘对不住了,我家铺子里只卖芍药花,其余的东西,统统不卖!”

何娉婷不由侧目:没想到夏芍药倒是个烈性的!

上次看她挖自家墙角无所不用其极,还当她做生意早将底线都做没了。

这跟她预想的又不一样了。

宁景兰没想到她一介商人,比之她这侯门贵女地位低贱,居然敢驳了她的请求,指着她的鼻子顿时破口大骂:“我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竟然不知好歹!不就是个破画册子吗?若你今日不卖了给我,看我敢不敢撕了这册子?!”

她这句话才脱口而出,夏芍药忽大步上前,向常氏道:“世子妃得罪了!”从常氏手里拿过芍药花册子,嘶啦一声便撕了一页下来,三两下便撕成了碎屑。

“你……你大胆!”

“小人胆子小的很,只是撕自家的东西,撕的又不是姑娘的东西,何错之有?”嘶啦嘶啦声不绝,很快她脚下纷纷乱乱落了一地的画册子的碎纸屑。

她每撕一声,何娉婷就忍的好辛苦没打个哆嗦,总觉得她这是在撕银子,一百两……三百两……一千两……三千两……

上万两银子眨眼功夫就成了一地的碎纸屑……心好疼!

宁景兰气的脸都青了,从来还没人当着她的面给她这么没脸,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地位不及自己,只是个商人妇,却恁般嚣张!

夏芍药似压根没瞧见她的脸色一般,踩着脚下一地的碎纸屑向常氏道歉:“今日是小人的不是,弄脏了世子妃的房间,回头小人便送十盆极品芍药来向世子妃陪罪!告辞了!”起身之时,还似来时一般笑眯眯的,衣袂飘然,潇洒转身,浑似没瞧见宁景兰气的头顶冒青烟的模样。

常氏倒没想到夏家少东竟然是这般傲气的一个人。她说了不卖的东西,被人胁迫,与其让宁景兰毁了,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且撕完了还浑然无事人一般,向她赔礼,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